蛥杕
有一些雨意,天是阴的,远处的风景朦胧,推开一扇窗户,重复一首人间情殇的曲子,这是一个适合写故事的天气,时不时的看一眼窗外,有鸟飞过,翅膀上抖落着雾珠,绿萝静静的爬在窗户的玻璃上,也垂到窗台的下面,云很稠,银灰色。
传说,也是天地间走来一种动物,你也可以说是具体的一种虫子,一尽无所谓了;伸展摇晃着红色的如一团火焰或花魁般的头,向我走来,之所以如一团火不只是在说明它的颜色红如炽火,而是远远望去,因为似乎在风中飘动,所以真如燃烧着一般,让人产生联想,但又是那么漂亮妩媚,如争艳的牡丹,所以如花。它们时而在天空,时而在地上,飘飞不已。
据说这样的虫子就出生在这阴郁的天气里,不断游走于天地间。放眼望去犹如一片由一个个、一朵朵花枝组成的花圃,每只花都如那没有根的花枝在空气中漂浮,也如点燃的火把一般任其燃尽。也有说蛥杕其实一直都在人世间,只是平时潜藏在别处,只有在这样大雨的天气里才会出来,并显得异常活跃。
每只蛥杕的心中都有一只纸风筝,风筝上都写了一行字或绘制了一幅图画,据说这是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认识的文字符号或图画标示,我们不甚知晓其上的内容,但他们却可以在特定时候默念。这只纸风筝从他们一出生就悬飘在他们内心的上空,直到有一天遇到另一只与风筝上字对应的蛥杕,它心中的风筝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张网,口里默念那纸风筝上面的内容,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犹如春蚕作茧自缚,那风筝的线头也就变作了那网子绳头的一端,却一定要落在另一只蛥杕手里,如果另一只蛥杕没有感应到其中的深意,那么被自己网缠住的蛥杕将会在痛苦中日渐瘦弱,最终忧郁而死,他也会一直将全身的力量都注入托在后面那根绳子上,致使绳子一直指向另一只蛥杕,直到生命的结束。
没有人知晓这是为什么,绳头明明没有落在另一只蛥杕的手里,这只蛥杕却不去挣脱,而是将自己捆绑致死、、、、、、
如若,只是假设,因为据说这样的情况极为罕见,或者说不曾见过。那就是两只蛥杕同时发现自己风筝上的文字与对方相对应,那么,他们各自心中的风筝会同时化作大网将自己死死捆绑,牵住大网的线头将,落在对方的手里,他们通过那条细线相互传递着能量和信息,在天地间徐徐飘落,犹如雪花一般浪漫,并同时在生命耗尽的一瞬间消失,化作清水一滴,落入一个叫做遥海的地方、、、、、、
弋梦和梦弋
有一种动物,它来到世上只为做梦,从出生到离开,没有看过这个世界,那怕一眼……
另有一种动物,它来到这个世上,却从来不看这个世界一眼,睡觉,但从来不做梦……
梦中,我突然来到一个地方,我应该来过这里,因为我感觉和我童年来过的那片荒地一模一样,穿过一片低矮的黄菅子地,再经过一座有路的山梁,这里就是另外的一个世界。
总是晴天的天空,有一些淡淡的云,像棉花,有一片长满荆棘的树木,我需要穿过这片满是长刺的树林,或者从河沟中绕行,否则就到不了对面的山地,这片荆棘让我望而却步,从河沟里经过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河沟的悬崖边上有一座坟墓,应该说这里有很多个坟头,因为既没有墓碑,又没有墓志铭,所以无从知道与确定这里究竟埋葬着什么人,以及何时故去被什么人埋葬到这里?一切都无从考究。就在这个深涧的最里边有一眼小小的泉水,是我和哥哥上次来这里玩时用随身携带的小铁锹挖出来的,水不是很大,但清澈。深涧总是充满神奇,就像这简易的一个小坑就可以渗出水一般让人不可思议。
似乎这里总是午后,阳光穿过深涧的一边,投影刚好落在深涧的中央,深涧被投影线分成两个世界,一边阳光明媚,一边处在阴影里,泉水细细的从影子的交接处流过,一直流向深涧的出口。
就这两种奇异的动物,别处定是没有的,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从生下来到它们离去,都在熟睡中度过,它们不是没有眼睛,只是从来不睁开,靠呼吸获取空气中的微生物补给营养,然后就是静静的躺着。一种动物叫做弋梦,弋梦是一种喜欢做梦的动物,生活在这条深涧的阴影处,一动也不动,只管做它的春秋大梦,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为止,虽然深涧里也有蜜蜂、花朵,以及甲壳虫还有蚂蚁和我等等好多动物,可是弋梦似乎对这一切从来没有察觉,只是呼呼大睡,谁也不知它究竟梦见了什么?
另一种动物就是梦弋,它生活在这条深涧的有阳光处,它睡觉的方式有些特别,很像是在梦游,一直行走在深涧里漫步,从不停止;据说它们这样一直行走,只是为了不做梦,一旦哪只梦弋停下来,就说明那只梦弋已经陷入了梦境,随之渐渐死去。
据说这两种虫子本来都生于旁边坟墓的棺木中,弋梦是棺木里面所生的一种虫子,所以像棺材中的人一样一直躺着做梦;弋梦是棺木外面所生的虫子,所以像出游的灵魂一样不停的游走、、、、、、
种梦人
题记:雨在空中,水在地上,春天种一粒青豆在泥土里,夏有豆花,秋有豆荚;雨在空中,水在地上,你若有梦,就把它种在泥土里,梦就会如豆牙般自然的生长。
下雨了,春天已经到来。
在这荒漠里有一片神奇的草坡,这里生活着一个奇异的种族——种梦人,刀耕火种的日子在这里世代相传,他们种的不是别的,而是梦。
整个冬天他们都睡在梦里,直待春天到来,他们燃起大火,焚烧这荒芜了一个冬天的草地,用精心打制的石刀耕耘着这一片荒地,等待春雨落下,种梦人便把埋藏在自己心中已久的梦种在泥土里,然后,仔细照料,等待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梦之树和豆苗生的极像,两半的叶子长的很匀称,由嫩黄长到翠绿。梦之树的末梢也就会吐出如蚕丝般的细线,和相邻的梦之树“牵手”,据说,如果它们之间不这样牵连,梦之树是不会开花的,当然也就不会结出梦来了。
梦之树长的很高,由于它们吐丝相连,所以就如一排排纵横的绿栅栏一般在风中摇曳,更像是一张张错落编织的网链,种梦人就在梦之树上荡漾戏耍,累了就在叶子上或树下休息。梦之花开的洁白无瑕,宛如玉翠,虽然并不是很大,但开的很多,在经历了一个夏天的风雨之后,就会结出如豆荚一样的梦来,每个荚子里都有七、八个晶莹剔透的梦,冬天他们就任意睡在这些梦里。
随着秋天渐去,梦之树也渐渐枯萎,梦也就随之成熟了,种梦人满怀喜悦的打下自己种植的梦,唱着丰收的歌谣:
石头飞起,梦儿落下,春天种下一粒青豆,夏有豆花,秋有豆荚;石头飞起,梦儿落下,种一个梦想在山岗,梦儿满筐,梦儿满筐、、、、、
空象
你怎么知道被更多的人知道就一定是幸福,不被别人了解就一定是悲伤的,如果没有那个别人,那么你的幸福又在哪里呢?你又会拿什么去定义你的伤悲?在清晨的密林里听鸟鸣肯定胜过在闹市里争吵,那些在阳光下喝早茶的人是幸福的,不要被一些无关紧要的观念搅扰了你眼望大海的兴致,人们在还没有看见自己之前,就已经变成了人群的奴隶,这是世人的悲苦哀愁,不要因为它已经到来,就要拥抱欢迎,也不要因为无法抗拒就去肯定它的正确。人,不仅因为出生而被迫活着,也因为反思而使人生更有意义。
这个世界有很多是在我们到来之前就已经被书写好了的,因为有更长的那一段路已经被走过,以至于我们根本找不到起点,以及起点的意义,我们是被迫的接力者,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相信没有人会认为在工厂里忙碌就是幸福,钢筋和水泥会有什么美感?!智慧的王冠会高于健康?!拥有一件用以交流的工具会比交流本身更有意义,创新会被看成体验新奇快感的价值,也许人早已变成一部机器,不可能回到最初的真实,只存在于观念中,是一些观念的皮影戏。
道德本是对不道德的制约,在人类欲望的面前,道德的定义一再被改写,如果没有人类既不会有道德,也一定是最道德的!不要被你所听说的那些观念所蛊惑,有关于正确的说词和真理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有关于真理的意义也和人类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在回到自然之前,人类在社会里的一切言论都是谎言。
人们类就是在这样一个空的幻象里生活着,并以自己为中心立场的评说一切,那些所谓对与错的争论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人类无力还原一个真实的自己。一切都是空象。
么叾
南宋时,南陵城里出了一家奇异的店铺,之所以说是一家奇异的店铺,因为这家店铺与别家的确有所不同,一般店铺都按人们之所需而卖,也就是人们需要什么他就卖什么,这似乎是人世间最合情合理的事情。
如果你在菜市卖络头,或者读书院里卖草鞋,就相当于在餐厅里卖膏药,当然是不和时宜的,肯定也是卖不出去,既然卖不出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可是这家店与别家不同,店里摆了很多类似于桌子和凳子的东西,之所以说类似是指这桌子与椅子,有一般所说座椅都有功用的物件,且每个朝代每个地方的桌椅都有一定的风格,比如宋人喜方凳,汉朝人用案几,唐人喜装饰繁复,秦人好拙朴厚重之类,但这家店铺却是奇特,桌椅不但与当时的风格大相径庭,且有些桌椅形状难以形容,似乎与桌椅无关,甚至有些不平也不齐,不合于用,桌上确也放置了一些物件,但都不在位置上,且有些东西似乎不应该放在桌子之上,比如一只鞋子,还倒着放在桌上,一撇唱戏的胡须又长在椅子面上,像草一般,椅子的扶手有是马鞍子的,有是画框子的,桌子的腿子有是马蹄子的,有是锄头的,最奇异的是这家店铺什么也不卖,但却门庭若市,厅堂满座,来人络绎不绝,没事时总有人来这家店里坐坐,收的银两并不比茶肆酒楼要少,但总有人占着坐不走,在里面闲话、喝茶,直到打烊。
这家店铺一时间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说笑,最奇特的要数这店铺的门楼,别家做生意的门楼都是一倒提柱头、斗拱檐子什么的,也少不了一副“财通八方,四海情谊,天下奇绝”之类的对联牌匾,唯独他家的是一面白墙,上挂一无字朽木,木头上没有别的,有一对奇异的鸟兽上下穿越,身体如兽,却有一双翅膀,又有深海鱼的某些特征,让人猜不透是个什么物种。门前放着一个谁也说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物件,且高出两层楼去,这物件无论你从那个角度去看,都无法辨别它究竟是什么,但又觉得似曾相识,店铺的门做的像窗户,窗户像门,门反开,窗半悬,里面似乎有人在轻唱,但不足以听得清楚,表达的内容极其模糊,从窗户里照进一道阳光却墙上凿一洞,透进来一道光阴冷如月,店铺挺大,一半空着,春秋冬夏都有花开,且开的不是时宜,夏天却造出些雪一样的东西,冬天却满是花草,落花如漆,春天一片萧然景象,落叶飘落于流水之间,秋天一片草色青青,鹅黄淡绿。
总之,这家店铺是奇异绝佳,倒行逆世,处处与众不同,据店老板的一位私交说,他已经在这人世间经营这家店铺不知几世,每一世去的地方也不尽相同,或许今年在这京城闹市,来年又或着在杭州,又一年在天外异域,但生意从来都是很好,自从有了这家店,这生意便是好的不得了,他又说自从有了这人世间,便就有了这奇异的店铺,每个朝历时代都有新的景致……
一漂零 2012.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