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梁茶小走了几步,李却这才注意到,她的衣袖高高挽起,露出如玉藕似的小臂,那洁白如玉的额头上,似乎有涔涔汗珠。
“也不知师姐刚刚在园中做什么。”他心中疑惑。
两人进了木屋,李却瞧着里面像是一个工具屋,诸如镰刀、锄头、铁铲一类的农具,教人印象深刻。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所了。”梁茶引着他在一间房前停下,忽然开口。
“呃……有劳师姐了。”李却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微微行了一礼。
“进去换好衣裳出来,我还有事要你去办。”
李却应了一声,连忙走进屋去,只见房里简陋至极,唯一床一桌一椅。
他微微惊讶了一番,想到师姐还在外面等着,便关上门,将写有门规的泛黄纸张放好,换上那身青色星辰衣袍,还将令牌别了在腰间。
在屋内踱了几步,上下一打量,李却只觉得除了衣服稍微宽大了些,到还算合身,心里更是想着,要有一面铜镜,就更好了。
正这般想着,他忽然面色一凝,一拍脑门,急从房间里走出,只是外面空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他又忙从木屋里跑出。
刚才来时的地方,已不见了程奎身影,倒是梁茶双手背负,站在那里,背对着他。
来时的路上,李却便得听程奎说梁茶的性子如何如何,所以心底已然有了几分忌惮,当下不敢有其他动作,只在原地站着
半响过去,梁茶忽的转过身子,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又瞧着他换了一身衣裳,消瘦的脸庞多了一丝清秀,不禁多看了一眼。
李却觉得有些不自在,程奎的话还历历在目,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
梁茶自是觉察到了他的异样,但她没有多想,淡淡道:“你先做个木牌吧。”
“木牌?”李却摸不着头脑,脚步却是向着木屋去了。片刻之后,他拿了些工具出来,同时还有一块废弃的木板。
他心中虽然疑惑,但从木屋出来后,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因此没花多少时间,一块木牌便被他做好了。
梁茶看在眼里,颇为满意,顿声道:“将‘闲杂人等,切莫上山’这八字雕刻在上面。”
李却恍然大悟,应了一声,心底却道程师兄说的果然不错,梁师姐性子当真是清冷孤僻的。
这在木板上雕刻文字,自然要费些功夫,不过好在李却动手能力强,这才没让梁茶久等。
见他刻好之后,梁茶向那木牌看去,只见上面雕刻的八个字有些歪歪斜斜,像是鬼画桃符一般,真叫一个难看之极。
“这字……”她皱了皱眉。
李却正欲解释,不料张了半天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只听梁茶道:“就这样吧,只是这木牌安置在何处,李师弟你心里可有数?”
李却想了想,道:“梁师姐,我来时见后山有一片山石,那里虽说离此处近了些,但林木较少,视野开阔,木牌安置在那里,但凡上后山之人,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那你去办吧。”
李却闻言,拿了木牌,微微行礼,便往那片山石去了。路上,他忽的想起初见之时,梁茶所说的话,不禁心烦意乱起来。
“我以后一直都要在待在后山么?那三年后的那场考核呢?”
他低低的念着这句话,此地空旷冷清,自是无人应答,更也无人出来解释,山风呼呼,似在述说着什么。
李却回来之时,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此刻太阳高悬,阳光辣眼,照射在人的身上,已然有了丝丝灼热感。
木屋前,已不见了梁茶的身影,他自是不知这人去了哪里,便呼唤了一声,然后耐心等待着。
嘎吱一声响,却是从木屋右边的园子里传出来的,李却循声看去,梁茶已经走了出来,也不知她刚才是在里面做什么。
“梁师姐,事情已经办好了。”
只是这话刚刚说完,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咕……咕……
李却大窘,脸也似红了几分,心道真是丢脸丢到家了。这肚子也太不争气了!
梁茶一怔,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以手掩目,瞧了瞧正当中的太阳,道:“已经午时了,李师弟,你这是饿了吧。”
“呃……是有些饿了。”李却讪讪开口,说着伸手去挠头,等挠完后,又不知将手放在哪里比较好。
“那你便在这儿等上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李却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但只是这一会儿迟疑,梁茶却是走远了。只见她走到崖壁附近,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抬脚踏了上去。
那儿竟有一道石阶!
陡峭绵延,直上崖顶!
李却看得出奇,因为他来时略略打量过崖壁,并没有发现这么一道石阶。但这会儿功夫,梁茶已然上了石阶,向上而去。
不知怎的,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竟是隐隐有些担心起那道人影来,末了他暗叹一声,自己真是会胡思乱想。
山风呼啸,只见青丝袅袅,衣角飘飘,阳光昭昭,那人如仙子一般明媚动人,清丽脱俗。
李却见着梁茶的身影没入崖壁上的云雾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木屋左边的园子,他缓缓走了过去,尽管隔着篱笆,但这离得近了,一眼就将里面的事物看了个清楚。
“呃……菜地?”
李却似是不敢相信,搜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确是一块菜地无疑。那里面种的,尽是些寻常人家种的蔬菜。
随后,他似想到了些什么,快步走向木屋右边的园子,隔着篱笆仔细瞧了瞧,竟是发现,里面貌似是一块药田?!
“梁师姐这许多年独自待在后山,就是为了种菜栽药?”这个念头不知怎么来的,但紧接着,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这修真之人,种块药田倒还能理解,但这菜地是个怎么回事儿?
李却楞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苦思无果后,便不去想这些,走到凉亭,闭目休憩起来。
之后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应了一句,接着,他脑海里似有惊雷闪过,整个人自石凳上弹跳了起来。
“梁师姐。”李却心虚又紧张的叫了一声,同时手忙脚乱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先吃饭吧。”梁茶似乎不怎么介意,说着还递给了他一个食盒。
“这是……给我的?”
“嗯,快些吃吧,吃完了,我还有些事与你说。”
李却把食盒放在凉亭石凳上,将其打开,一股浓郁的菜香飘了出来,再往里面看去,有着三个小菜,虽都是青菜,但看上去色泽鲜艳夺目,青翠欲滴,教人食欲大动。
他将饭菜端到石桌上,迫不及待的拿了筷子,然后夹了一小撮青菜,略略端详一番,将其送入嘴中。
这青菜入口清香四溢,咀嚼几下,甚是清脆爽口,不油不腻,恰到好处。
“梁师姐,这谁做的菜?真是好吃!”
“我做的。”
李却啊了一声,木若呆鸡,紧接着,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怎么?不信?”
“信信信!”
他扒了几口饭,偷偷打量了梁茶几眼,那容貌自是无可挑剔的,只是那眉宇间,似乎有些疲惫,还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你是第一个称赞我厨艺的。”梁茶想了许久,忽然开口。
“什么?”李却愣了一下,不禁问道:“梁师姐,你厨艺这么好,以前难道没人夸你么?”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在此之前,还没人吃过我做的饭菜。”
“那我可真是三生有幸!”李却微微一笑,心底自然是惊讶的,但他不知为何,猛扒了几口饭,差点把自己呛着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李却连连称是,末了问道:“梁师姐,你已经吃过午饭了?”
“自然是吃过了,这份是留给你的,你放心吃吧。”
李却闻言,点点头,再没其他的疑问。
没过多久,三个菜如风卷残云一般,被他吃了个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连米饭又也见了底。最后,他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自己肚子。
“你这是多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梁茶看的称奇。
“梁师姐,实不相瞒……”当下,李却简略的说了一下自己的身世。
他是真的没吃过这般好吃的菜肴,看着平凡简单,亲口尝了,才知内里别有一番滋味。
李却幼时在李家村,自是不用说,过得穷苦,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之后去林家做书童,日子相比之下虽说好了些,可做下人的,饭菜又能好到哪儿去?至于后面在安乐寨,那就更不必提了。
“你以后还是去前山食堂吃饭吧,我这里的尽是些粗茶淡饭,没有荤腥,长此以往,你身体会受不了的。”
“梁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好好想想,一日三餐都是素,你身体吃得消么?”
“这个……”李却想了想,道:“山间不是有野兔野鸡什么的嘛,到时候我拿它们打打牙祭也就是了。”
“那好吧,以后你的饭,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