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来客(下)
这次老白来找我确实是需要我在人间帮他个忙,一般来说老白这种级别的鬼差是不轻易上来的,能劳烦到他老人家的肯定是个难搞的家伙,换言之就是我有生命危险,但若是我拒绝了老白同志的,那我还是有生命危险,怎么着都是个死啊!
与其这样,我还是先看看能不能偷偷溜走吧!!!
当然,我的计划几乎是实施不了的,欲哭无泪。因为老白做这行时间太久已经落下了病了,只要我有什么举动他总会注意到,我也是无奈啊!只能跟着他去了,不过我也后悔没事先问他到底要去做什么,要是知道要去帮什么忙的话,我肯定会垂死挣扎一下的。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成精,或是成怪,它们不是自然的造物,往往是由于人类的行为使得它们变幻了形态。这一次我要面对的就是这么一个东西,老白要抓的也是这么一个东西。
“老白同志啊?您这么麻烦我帮忙不会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一点都不会,我可是给你做了一餐饭的,这是你报恩的方式。”
就拿一盘蛋炒饭就打算白使唤我了?他这价值观也太不平等了吧!!!愤怒地在内心鄙视他。我这可能是拿命做的交易,可是却几乎得不到半点好处!
老白在路上跟我说了大概的情况,这次是一棵柳树成精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其影响,导致命簿被篡改。世人出世,总会出现对应的命簿,写了那人的一生和气运,命簿这么重要的东西能被轻易改变?我很好奇到底这个妖精做了什么坏事呢?
我被老白领着到了一所学校,此时的天空基本看不到亮光了,不过老白自带发光体质跟他待在一起等于带了个照明设备。这个地方看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值得探究的地方,普普通通,很是安静,嗯,这就怪了,在这样的晚上一点声音都没有那是有问题了,果然,一踏进这大门整个气息就都不对劲了,阴晦,污浊,还夹杂了些许情欲带来的刺激。
“老白,我觉得您老人家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掉它了,何必带上我这个累赘呢?”我确实怕,这次的感觉和以往不同,以前碰到邪灵大都是它们现了形我才觉得周遭的气息不同,而这次我连个毛都没见到就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了,这样的情况着实不妙。
“我也不想找你啊,可是,这件事我不找人帮忙我做不来。”
老白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高冷变得狡黠,我就知道这里面有阴谋。老白说这里有棵柳树成了精,不知道是何故这成了精的柳树自带了催情效果,这所学校里的学生但凡靠近都会被它挑起情欲,导致新生儿的比例大幅上升,而命簿这东西并不算是凭空自己出现的,总需要有人负责搬运整理,但是被它这么一掺和明明不该降世的生命就被意外带到人世间,更糟糕的是有大多数会被拿掉,这些幼灵因为心灵至净所以做事极端,要不就是至善要不就是至邪,至善还好,要是至邪的恶灵那可是十分危险的。短短数日已经出现了多起恶灵伤人事件了,老白说其他的人都被派出去抓婴灵了,而老白就领到了这么个好差事,抓这件事的主凶手,那棵树精。老白说他之前也进来过这里多次,可是每次都是无功而返,因为那棵树精太狡猾只要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就会立刻躲起来,实在是没种怂的很。实在是没种这句话绝对是老白自己亲口说的。
“所以,小丫头陪我演场戏吧,待会我会把自己的气息全部藏好,你就跟我滚个草地吧!”
老白这家伙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是说的话倒从来不是信口胡诌,我慌了!
“这这这,万一您老人家挡不住它要怎么办?那我不是要背负上猥亵您的罪名吗?太危险了!”
老白一手搂过我,大致意思是说,他都不怕我怕什么。开玩笑,万一出了事死的是我好不好!话不多说,老白紧紧抱住了我,没多久我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靠近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一个偷窥者,这个时候我想看看老白有什么对策没有,结果这家伙确实受到了柳树精的影响,眼神都涣散了,我也闻到一丝气味,但是是一阵骚气,不好说的怪异,但据老白后来回忆他嗅到的是一阵怪异的香气。不知道是谁的鼻子有问题,不过这气味确实有异样是真。老白接下来的行为完全就是一个饥渴的野兽,要不是我死命抵抗说不定老白就要完了,那我就罪过了。
“老白,你清醒一点。”
老白没反应反而更进一步俯下身吻我,疯狂的索吻狂魔,我也是真累,又要关注着那只柳树精还要防着老白。老白还是我行我素,我看事情不妙,他都准备解我的衣服扣子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上去就是一巴掌,“老白你清醒点。”
老白捂着脸懵掉了,看来他是没事了,柳树精靠的已经足够近了,老白这才后知后觉,我看这老白脸上清晰的指痕只求他别事后发难了。
老白在进这里前已经围着这里设了阴兵界,柳树精跑是跑不掉了,但是我也跑不掉啊,它趁着老白一时摸不准它行踪的空隙挟持了我,这天杀的,柳树精不愧是柳树精,皮肤糙得很。这树精看来是想和老白谈条件一时之间并不打算将我怎样,实属万幸啊,柳树精终于现身在老白面前了,它开口第一句就是经典反派的台词,“让我走,不然我杀了她。”我是一般人啊,我害怕的瑟瑟发抖,可老白不是一般人啊,他没等柳树精回过神直接发了一道令符,令符刚一近身立马炸开,柳树精立马甩开我用树根状的手护在身前,老白见状立马乘胜追击,闪身至精怪上空,快速作了一个术覆与手掌之上,立掌劈下,老白还算仁慈未做十分力,柳树精只是被重创。我见到这种情形当然只有从地上爬起来鼓掌的份了,先说一下,我看得见他们感觉得到灵气,但是我没能力斩魔驱鬼的,所以爷爷才请了三柱香让我带着,以防不测可以搬搬救兵救我一命,我不是无能,是我压根就跟有能力不沾边。再说这柳树精,倒地不起后,褪去了柳树的外形,露出了一个清秀的书生相貌来,双眼紧闭,戾气尽数消失。老白的脸好像更肿了,好在他也只是瞥了我一眼并未说什么。
老白作术困住了那个现在是书生样的柳树精,按照他的做事流程,他要问问清楚这一棵小小的柳树怎么就会造成现在的小混乱来的。
书生说,自己本是明朝的一个书生,但是与仕途无缘,接连几次出师不利,索性便要回乡,途中下了一场大雨,像是天破了一个窟窿一般,“我路过一户人家想着借宿一宿,那户人家好心收留了我,还热情的照顾我,尤其是这户人家的小姐,这雨一下就是半月,我也就在那里住了半月,我与小姐情投意合,我将心意与她说明小姐也立马表示她与我的心意竟然和我是一样的,我们就那样成了亲,天地做媒,日月为鉴,我们过得相当幸福,忽有一日,一个老道士说我娘子是鬼怪变幻成人,就连这屋舍都是假象,我自是不信,奈何这道士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我也终是动摇。”
“后来呢?”
老白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喜欢听故事?
“我在问你为何做出这样的混账事,谁问你的恋爱史了?”
那书生没管老白,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与爱妻本是鸳鸯双生恩爱有加,那道士的话我却开始放在心上了,后来也渐渐察觉不对,娘子一家住在荒无人烟的一处,要走上好几里地才能见到村镇,娘子一家从不安稳地睡在床上,除了娘子外其他人都在阴暗的角落里就寝。书生说自己有些害怕了,让那道士进了门,道士进门之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就说做法完毕,待三日后她们自会现了原形。”事后书生才想明白,娘子一家是妖又如何人又如何,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的娘子啊。可这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当天老道士就在不远处做了法,让他的娘子一家吃尽了苦楚又现了元身,娘子确实是人,只是被丈母娘一家收养善待,已成年的女儿苦于无人作伴,他们便做了法困住了路过的书生。丈母娘一家原来是黄大仙,道行也有百年,自是不会做出伤人畜的下流事来,但书生已经无法阻止那妖道了,妖道收了它们去说要炼成丹药,书生被打昏一夜,醒来后屋舍被妖道烧毁,只剩下了些许未烧尽的残骸,而书生的娘子被妖道侮辱,衣衫凌乱倒在树下,书生连忙过去,待娘子醒来后他便道出前因后果,娘子此时已经欲哭无泪了,只是痴痴看着书生说,早知便不该留你下来,我好悔。书生自然是听着,他想无论娘子如何怪他他自是一生都守着娘子,用自己的一生来赎罪。可是娘子未给他这个机会,在娘子遣他取水的间隙拿了腰带挂在大榕树下自缢了,书生回来一看傻了眼,任他嚎哭也无人回应,埋了娘子后他也无意偷生便投了河,后来被河边半倒的垂柳拦住了身,就此过了百年,他也便在树上栖身百年,他本想着死了还能见着娘子一面,可是娘子似乎并不是这样,不管他如何呼唤娘子也再未露过一面,他栖身柳树阴气愈盛,年岁越久越是分不清自己是鬼还是妖精了。他看那些小情侣们情意绵绵就施以援手推波助澜了一下。老白自是无语,这事件的起因只是因为这个缺根筋的鬼。
我说呢,怪不得一点鬼气都没有,原来是和柳树已经融为一体了。老白说需要先把这家伙除除妖气,不然入了地府会受到更严厉的判决,书生问老白是否能看见他的娘子,老白说可以,她还在地府。之后老白便没再跟我说过什么有关他的事。回来之后老白在我这里放了一浴缸的水,又放了几滴忘川的水,让这家伙在我这里浸泡满两天也就行了。我私下问了老白,我这浴缸以后还能用吗?老白说悬。我真是没什么好脸色了。这鬼倒是一脸的期待,“还有两天我就能和我日思夜想的她再见了,她还会拥我入怀吗?她会原谅我吗?”
老白对这种话无感,我也无感,只求他快些走,我本以为老白会先行离开,没想到他要在这儿待到这鬼泡完澡,我觉得可以接受,万一我有危险他还能救我不是。
孟婆奶奶也从下面回来了,我现在也不用担心会被迫吃下老白做的饭了,可喜可贺。孟婆奶奶的店里还是会有一些雀跃不已的小女生来,她们是拍不下孟婆奶奶的帅脸的,可是还是每次都拿出各种拍照设备,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不过老白跟我说以后孟婆奶奶不打算用这张面相了,觉得烦!我是没什么感觉,反正我看到的一直是孟婆假皮相下的真身。
两天已到,老白领着那书生鬼下去了。我以为会是感人的再相会,不过据老白后来口述,那书生的娘子并不愿意再见他,而书生被罚要在忘川上做摆渡的船夫,满五百年后再投入畜生道轮回,这确实算是不小的责罚了,孤零零的在船上百年。老白说那书生的娘子因为是自杀,所以在地狱里也受到了惩罚,而书生下去的那天他娘子刚好可以重入轮回,但拒绝见他最后一面。书生可能会带着这份遗憾一直撑着船,亦或是怀着可以再见娘子的心情撑着船,这都不是我关心的事了。
情爱这种事很迷惑,有人为之疯狂有人视之如草芥,有人爱它有人恨它,这世间最难懂的也就是人了。我会觉得鬼灵的世界比人类的世界更纯粹,喜欢便对你好,恨就要你命,反而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