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凝望着那高高的穹顶,凝望了很久,倒不是因为突然发现了什么,只是因为我无法停止对外面世界的向往,所以感到了沮丧。
无论我怎么去过滤掉那件事,它都会在我脑海的深层次里,刚才的那个梦就是最好的印证。
心底深处渴望的东西,根本无法用表层的意志去抵挡。
绚丽多彩的火焰还在燃烧着,并且已经朝着我过来了,那些巨大的喇叭花因为刚枯萎,这会正好成为了最好的燃料,一朵又一朵,巨大的彩艳火花,在我的面前绽放。
我应该离去,但是我舍不得移动。
“多么美丽啊!这星火颜色何其壮观。”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身边冒出来,吓了我一跳,也让我清醒了过来。
他不是活人,只是一个幻影。
他的印象很模糊,虚晃晃的,难以看清,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个巨大的,不合头型的鲜艳小丑面具。
虽然他如此不清晰,但我还是从他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他是谁。
他就是先驱者阿方索·卡米尔。
“你创造了神迹啊,你知道吗?”阿方索说,“跟随我吧,未来的人,我们是一样的,我知道真正的自由在哪,请放心的跟随我,我将带你领略浩瀚宇宙之意,通晓自由之理。”
我转头看向他,看着他那双藏在小丑面具下的黑暗。
“自由,到底要怎样的一个自由才能让人心满意足呢?”
我说,我转过头去,不再思考他,转而去凝视那些星火,这里发生的悲剧,让我对他产生了极致的厌恶。
“一旦发现自己的世界是混乱是糟糕的,你就感到愤怒对这个世界充满仇恨,以至于要以毁灭,要以破坏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先见之志?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满腔怒火?破坏自己不在乎的创造之物,肆意践踏他人的土地,让狼烟四起,让生灵涂炭。”我充满敌意的说。
“不,你只看到了片面。”阿方索解释说,“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了,我不得不破而后立。”
在他解释的时候,我不再留有情面,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用充满星光的右手,捏破他的小丑面具,露出了他藏着面具下,无眼、无耳、无口的黯淡漆黑的面相。
“你的这一套对于身处困境的他们有效,对迷茫胆怯的他们有用,所以他们才会追随你,哪怕你将他们引领至深渊,哪怕你对他们做出了那样可怕的事出来。”
我说。
“但是他们知道吗?灾祸就是你这个先驱者开启的,囚禁就是你这个自由人的目的。他们知道过吗?在你伟大面具的背后,藏着的不过是一个蓄意复仇的小人。”
“胆怯、懦弱,是每个人都有的心魔,你也一样,我也看过了你害怕无助的模样,你最可悲的地方就在于,你理解了其中之意,却想着利用这一点,去控制那些和你一样的可怜人。”
星火还在烧着,但已经逐渐走向熄灭了。
阿方索的幻影在无声无息的模糊着,他不再为自己辩解,看样子是要走了。毕竟站在这的不是完整的他,只是他一部分意志的幻影。
他知道我,也预见了我的到来,他大概是在疯狂发展信徒时诞生了这个想法吧,这么一想他还真够厉害的,竟然连未来的我,也想要拉拢。
如果他出现的更早,出现在哈伦城堡里,我或许就会听信了他,放心的随他而去。
但是他出现在现在,在我经历了那么多事,见过了那么多有自我意志的强者之后,我已不能也不再想着去追随谁,我要也需要自己去闯前排,去开拓那黑暗的道路,去驱散那些黑暗。
在把那个鹿头的核心碎片,以及那块星石收走后,我再次启程了,在那些星火散尽的时候,我不再有留恋的离开了兰多的花园。
这次,我大概走了十来天之后,就看到了新的风景。
在这十来天里,我路过了很多荒凉之地,但是在最后那天,我走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荒野上。
浓雾覆在荒野上,不高也不多,刚好可以把我淹没,那片荒野,是暗绿色的,地上的草或是苔藓,都是毛茸茸的朦胧不清,远远的一望,就像一片黯淡的海洋一样。
我走在那片荒野上,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一条明显的道路,我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又走了一天,在路的尽头,我得见了一座寒冷寂静的庄园。
“这应该是某位贵族的居所吧。”我想。
庄园的大门是关着的,我尝试着去推,却没能推开,用魔力去催动,也效果甚微。
一座庄园,有什么好探寻的呢?一路上,我路过了大大小小那么多城镇,诸如此类的荒废建筑,我已经见得厌烦了。
就在我放弃的时候,我的手却难以从大门上移开,一些枯朽的藤蔓竟然缠上了我。
我暗暗用力,与那些起死回生的藤蔓较劲着,却意外的,在挣脱出来的时候,打开了庄园的大门。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庄园正中央一片死寂的花池。
池中静止不动的水,是一面现成的镜子,我在靠近的时候,因为这一发现而感到了紧张。
我在这已经流浪了两年多了,却从未再见过自己的模样,现在的我会是怎样的呢?
我俯下身子去注视那个水面,却因激动使得池边的石子落下,激起一阵涟漪,让我难以看清,在水面重获平静之后,我终于得以再次见到自己的模样。
那是一个我怎么也想不到,也没见过的我。
我黯淡无光的眼睛,深邃似海,藏在我低垂的,邋遢的乌黑长发下。我大半的脸颊,都被那些头发遮挡住了,仅露出了部分的面容,那部分的面容也是憔悴的,肮脏不堪的。我嘴边茂密的胡须,更是显得我格外苍老。
我凝视着我自己的模样,越发的感到惶恐,我甚至因此尝试着笑了笑,却发现自己的笑容更加可怕,就好像恐怖之夜里的邪恶月牙。
与黑暗同行的我,终于在这时发现了自己的改变。
“这也难怪,安娜会那么小心我。”我无奈的想,不再注视自己的脸庞。
简单了揉了揉脸之后,我走进了庄园里,在那些布满灰尘的房间里游窜,像是在观光一样,同时也是在排解自己压抑的情绪。
最后,我在一间布置有钢琴,裱装有优美图画的房间里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