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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宿命

头顶着‘巨人王冠’,身上穿着‘暗夜斗篷’,手上戴着‘星尘魔戒’,在雷电传送门消失后,肖恩走到了河边,对着河对岸大声呼唤出了那个名字。

“维斯西亚!吾以国王之名,唤你现身!我的维斯西亚王国!”

黑色的雾气汹涌翻滚,风吹鼓着雾,带着无尽的尘埃,一直弥漫在森林里的雾气快速的收缩着,一切都重归到了它原本的地方,在河的对岸郁结成一团巨大的模样。

铺天盖地的灰烬在扬起了片刻后,也恢复了平静,在雾气里,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雾退散之后,肖恩看着河对岸,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曾经宏伟壮丽,如今只剩下断垣残壁的荒芜国度。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风化的岩石、破碎的石墙、残缺建筑。

巨人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肖恩的身旁,他们一起站在河边,凝望着对岸的荒凉。

肖恩看着面前的残垣断壁,忽然感觉,他回到了哈伦城堡,回到了城堡外的那个空地上,此时的他,眼前不再有奥菲利亚,他已经变成了奥菲利亚,站在瑟瑟冷风中,双目无精打采的看着面前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内心的火苗,只能一晃一晃的,维持着他呼吸下去。

“你真的这么做了。”卢卡斯满脸痛苦,不可置信的说,“你真的召唤了维斯西亚,你明知,当她重新出现的时候,我和你,谁都没法再逃脱,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把这灰暗沉重的一切,甩给其他人不好吗?”

他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为什么要拉上我一起重新面对这个可怕的王国!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恨这里,这里的一切腐败而丑陋,即使是现在,面对这个已经崩坏的她,我仍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那股从骨子透出来的,腐朽的气味。”

“就好像正在糜烂的肉,饭桌上那些蛆虫爬满、蝇虫密布的腐肉。无论我对谁说起,无论我说多少次,你们都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你们都不会明白我这个末代皇帝的感受,我那自私的父王,把一切都扔给了我,把那恶心的烂摊子,一股脑的全扔给了正值风华正茂享受生命的我,我不可能承接那一切,我要过自己的生活,我要继续我那些尊贵的舒适的生活,我永远不会成为那个驰骋沙场的王子。”

卢卡斯看着维斯西亚,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绝望中,他抬起眼睛,用充满憎恨的眼睛盯着肖恩。

“然后呢?你的目的达到了,我亲爱的儿子,我亲爱国王啊,你现在要如何处置我这个叛国贼呢?”

“既然你这么恨这里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选择,也许你会惊讶,也许你并不能理解。”肖恩说,他走到卢卡斯前面,“但是,我要给你自由,完全的自由,你可以永远的离开这,我将以国王之名,将你永远驱逐。”

“什么?!”卢卡斯惊讶的说。

“但是…。”肖恩接着说。

“我就知道。”卢卡斯冷笑道,眼睛里闪烁着希望,在那希望之后又是全然的无奈,“你不会真的想放我走。”

肖恩摇摇头。

“不,我是希望你能明白,何为完全的自由,我让你离开这,也就意味着,你脑海里所有关于这里记忆都得留在这,那些属于这里的一部分,你都没法带走,你全都得交给我,当你离开这时,你将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与维斯西亚毫无瓜葛的人。”

肖恩说着,逐渐认真了起来,他也看到了卢卡斯眼睛里的犹豫。

肖恩掏出了从老神父那得来的记忆匣,上面布满蓝色的纹印。

“星光魔戒是伴随你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东西,我想你的回忆,也会因它的消失而被遗忘,那也就足够了。”

肖恩打开魔匣,看着里面盛满的灰色的记忆河水。

“如果你想好了,就把你的星光魔戒丢进匣子里,然后抱着它,那会是一个类似于梦的过程,回忆会持续到今天,持续到今天这个你把星光魔戒丢弃的时候,你前半生的那些记忆全都会被保存在这个匣子里。”

“直到你将死之时,直到你的灵魂终要从肉体中脱离之时,这个魔匣才会再次出现,你的那些记忆,才会随着流淌的时间和肉体的痛苦慢慢回归。”

“我……。”卢卡斯犹豫的说。

他揣测不安的摸着自己的‘星光魔戒’,目光在肖恩和魔匣两者间来回不断。

“这是个骗局吗?还是说他想戏弄我?哼~,在现在这个完全立于不败之地的时候,他当然会想着戏弄我,他一定很恨我,谁会对抛弃了自己的人保持仁慈呢?不可能!他不可能放我走,什么前半生的回忆,真是可笑,那种东西谁会觉得可惜,更别说是关于我所憎恨的那个王国的记忆了,把它们丢弃掉反而更好!”

短短的思考了一会后,卢卡斯肯定的回答道:“我当然愿意,那些在我脑子里,关于维斯西亚的腐烂地发臭的记忆,谁会想要记着呢?”

没等肖恩回答,卢卡斯就摘下了陪伴他度过前半生的‘星光魔戒’,在不可动摇的意志作用下,卢卡斯伸出手,把‘星光魔戒’丢入记忆魔匣的灰水中。

‘星光魔戒’缓缓落下,水花轻轻的绽放在水面上,激起一阵淡淡的涟漪,魔匣上那些字符开始发光发亮,飘飞到卢卡斯面前。

卢卡斯接过魔匣,看懂了魔匣上的咒语,顺应着,念出了那些异乡的文字。

“吾化前生为梦,梦醒时,吾也将忘却前生,只此后活。”

在咒语结束之时,一股强大的力量自魔匣呼啸而出,卢卡斯瞪大双目,张大嘴巴,脑袋与魔匣被蓝色的魔力流萤连接,无数个斑斓的画面不断从卢卡斯眼睛和嘴巴里流淌而出。

无数个破碎的梦铺张在卢卡斯的面前。

第一幕诞生

明亮的星光在万众瞩目中降临于那个繁星之国,国王和王后托举着那个星光之子,整个王国都因此而欢呼雀跃,在王都的铁匠那,一枚耀眼的‘星光魔戒’于同日诞生。

第二幕成长

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上,无数个智者在星之子身旁流转,让他不断茁壮的成长,直至他成为人们心中敬仰的魔法师,直至他戴上属于他的‘星光魔戒’

第三幕迷惑

紧随五彩斑斓的光,他步入了星神教会的腹地,并在那里见到了前所未见之景,他开始高傲起来,开始蔑视那些他原本尊敬的智者,直至那些智者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直到他看见另一枚更加强大的‘星尘魔戒’问世,他的内心终于产生了一种无法阻挡的渴望。

第四幕背叛

内乱伊始,他表面上为铲除星神教会不遗余力,背地里却秘密接见了那位肥胖的教皇,为星神教会保留了最后一丝可能。当战争的号角吹响,当年迈的国王呼唤他,并把‘巨人王冠’把保卫王国的责任交予他时,他自信地笑了,在那个早晨,他随着日出一同出征,把装备全都丢弃在了王国的大门前,从此再也音讯。

第五幕宿命

成为魔王之手教会一员的他,很快就得到了奖赏,得到了垂涎已久的‘迷惑之眼’,得到了强大的力量。但是,在之后的一个夜晚,王国的梦再次来袭,他惆怅地赶到亚西,游走在黑暗森林边缘,游走在黑雾里,筹措着一个阴谋。第一个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无人看管的男孩比利,成为了他心仪的目标,璀璨的‘巨人王冠’被他抛出,摆放在比利必经的小路上。在肖恩出现后,利用‘迷惑之眼’,他曾变成比利去蒙骗肖恩,也曾变成肖恩去诱骗比利,但是最终,他还是再次被困在了王国的大门前。

当梦结束,当蓝色的魔力全都被魔匣收回去之后,卢卡斯眨了眨眼睛,在他呆滞空白的眼中,温热的眼泪不自觉的流淌而下,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哭泣,他疑惑的看着肖恩,疑惑看着自己手里的记忆魔匣,眼泪止不住的,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

“我为什么会如此悲伤?我为何事而落泪得如此不堪?我……,我不知道,我不懂。”

肖恩默默的看着迷茫卢卡斯,他张开嘴,冰冷的说出了命运之词,对卢卡斯下达了驱逐之令。

“我以维斯西亚国王之名,永远的驱逐你,卢卡斯·门德斯,你将永不能踏入此地!”

“等等……,我…,我还能记得一些模糊的东西,我不想离开这,我要留在这,我不要离开!我要那些空白的记忆回来!求你了!把那些记忆还给我!我不要这样活着,我不要脑子里空着一大片空白的活着!那些东西,那些在我漆黑脑海深处的东西,它们在呼吸啊!它们在呢喃呢。我想要知道它们在说什么,我想要知道我来自哪,我不想要这种随波逐流日子,我不想当那无根的云!恶魔,你这个恶魔!把那属于我的一切都还给我!你这样还不如杀了我算了!那种空白的夜,我要怎么熬过去,那种一切都被阻拦在毛玻璃后面的日子,我要怎么熬过去!”

卢卡斯的呼喊被黑雾包裹着,最终消失在远方。

肖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你总是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却总是一样,空洞的虚无终是你那些偏执追求的结果。”

他转身,坐到巨人的肩膀上,笃定的看着河对岸那片废墟。

“我可能会再也见不到阳光普照的日子,但是,我仍会追寻,他们传承着灰烬的力量直到我这,我已经看到了在黑暗灰烬里闪耀的光芒,我会继续传承下去,因为我是灰烬魔法师,肖恩·奥斯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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