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情出现了疑虑和计谋,一场风暴就注定会到来,而酝酿越久,那场风暴也就会越大。
事实上,对于鸟女就是索菲亚的疑问,并不是什么难以揣摩的秘密,覆盖住她特殊身份的神秘面纱,其实更像是表明的线索。
在疑虑加重的那天。
鸟女像往常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去邻近的小溪打水,她自然而然的进行着那些事,哼着亚西的民谣,而她的一切行为,都在被窥探着,被伊沃秘密的窥探着。
伊沃的这种窥探很有成效,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大半真相,鸟女和索菲亚一模一样的行为方式,已经成为了伊沃心里的一个铁证,就差索菲亚亲口承认了。
在尾随着鸟女回到南边小屋的时候,由于石头法阵的原因,伊沃就只能躲在法阵外面,隔着大老远的偷听屋子里的对话。
他听到屋子有争吵,但是都是叽叽咕咕的,难以听清,像是在互相责骂、互相抱怨、互相挖苦。并且,在这种奇怪的偷窥行为中,伊沃逐渐感受到了一种羞耻和罪恶。
他对自己感到了失望,就在屋子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大到他几乎可以听清的时候,他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气和执念,选择了转身。
他不愿面对那个现实,至少在现在,在索菲亚亲口告诉他之前,他不会去面对那个极有可能是真的猜想,他也在这时才发现,原来把悬而不定的事落实,是那么的困难。
但是,真相也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冲出大门,直奔向他。
屋子的门被打开了,鸟女边哭边跑着,从屋子里出来,她的哭声尖锐刺耳,仿佛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你会后悔的,你抓着的那个所谓的幸福,终点只会是一场悲剧!”
蜥蜴老妇在屋子里大声的叹气道,满是安慰鸟女的意思,她的话同样也传到了伊沃的耳中。
一种情感上的共鸣,突然就出现在了伊沃的心里,这种共鸣致使他露出了藏在树后的马脚,与跑出来的鸟女进行短暂的、心有灵犀的对视。
那时是傍晚,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天空红晕一片,鸟女就站在夕阳的红光下,伊沃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鸟女。
这时的鸟女与伊沃印象中的完全不同,她身上的黑色羽毛,在夕阳下,已经变成了耀眼的黑金色,并且,此时的她拥有着更多人类光滑的肌肤。
在短暂惊讶的空白之后,鸟女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叫,仓皇的逃回了屋里。
之后,那天夜晚,伊沃和索菲亚都没有出现在那家酒馆,他们都怀揣着各自的心事,选择着了逃避。
又是在这种时候,在得知索菲亚以鸟女形态和伊沃发生了那次意外的撞面后,无情的冷酷的蜥蜴老妇,选择了推进伊沃和索菲亚的问题。
原本不肯与修对话的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主动联系修他们,无论索菲亚对她如何哀求,如何哭泣,她都不会动摇,她冰冷的为索菲亚思考过,她坚信着自己预想到的未来,她无数次的对索菲亚说。
“长痛不如短痛,我不得不这么做,既然你没法下决定,那就由我推着你前进。”
在他们那个破烂的屋子里,修如约带着伊沃和肖恩一同前来,鸟女和伊沃都没有逃跑,他们都带着复杂的心情,以一种既然如此,那就不得不去面对的态度,再次进行了晤面。
那是一种默契,他们俩都知道对方会出现,又都期待着对方不要出现,那团乱麻一样的东西,隔在他们中间,阻碍着他们,但是他们又都不敢伸出手,去解决掉那团乱麻,这种日积月累的麻烦,以及他们内心的挣扎和纠结,已经到达了一种怪异的地步。
结果是失望的,蜥蜴老妇的强行推进,也没法让他们之间的那层纸被捅破。
在伊沃和鸟女的几次见面中,他们都只是默默的对望,用简单的寒暄,遮掩内心的想法,甚至这样的见面还冲淡了他们之间的隔阂,索菲亚在展示着自己的真相,而伊沃则在目睹着真相,唯有语言没有道出真相之名,把疑虑搁置再次成为了他们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好几次,蜥蜴老妇都想大声的,直接的告诉伊沃,索菲亚就是鸟女,但是她在最后,都没有说出来。
不可否认,蜥蜴老妇在心里的担忧着索菲亚,并且害怕自己再次冷酷的行为,会招致索菲亚的离去。同样的,她也没有停止为索菲亚提供魔法药剂,她太明白了,那个能让索菲亚在夜里变回人类的魔法,是索菲亚和她最重要的牵绊。
在真相曝光的那天。
那天,正是关于伊沃的过去到来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时候,索菲亚才提起了勇气,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和伊沃才算真正了解了对方。
那天,镇上来了一位姑娘,她穿着光鲜亮丽,举止端庄,肤白貌美,看起来只能是王都贵族的大家闺秀。
而这位姑娘,还有这另外一个特殊的身份,她就是伊沃的未婚妻,是伊沃从未谈起的过去的一部分。
她来亚西是直奔伊沃而来的,她带着伊沃逃避的一切,追逐到了伊沃的身边,并于伊沃和索菲亚见面的夜里,出现在了他们旁边。
她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说什么,她只需要出现在那,证明伊沃其实另有他属,证明伊沃其实有着一个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他就够了,只需这些,就能把不能以人类身份生存的索菲亚的世界毁灭。
湖边的篝火劈啪作响,自从伊沃的未婚妻出现后,索菲亚的目光就难以从她身上移开。
索菲亚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光鲜亮丽的女人,淡淡的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伊沃目光躲闪着,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啊…,那是一件我正在处理的麻烦事,我需要一点时间去处理完这件事。”
索菲亚顿了顿,她还是难掩自己内心的惊讶和错愕,哪怕她在看到那个女人的一开始,就有了这个心理准备。
索菲亚抱着自己的手臂,身体一步步的往后退着,她内心的堡垒在突然间决堤,千万种思绪在刹那间一涌而出。
她退到了火光顾及不到的阴暗里,在黑暗中,她才能感受一丝安全感。
她看着站在篝火旁的伊沃以及他的天作之合,脑子彻底陷入了一片空白中,只有他们两完美的形象站在她的面前。
终于到了这一天,索菲亚曾无比担心的一天,她那人类外壳的伪装在这天里,也没法伪装住她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卑,也没法遮掩住她真实的丑陋。
神奇的魔法在索菲亚绝望的时候出现了问题,黑色的羽毛一出现,就被索菲亚明锐的发现了。
面对出于关心而靠过来的伊沃,索菲亚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让她喘不过气来的压力,她的真身绝不能在现在被伊沃看到!她要坚守住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她要以亚西姑娘索菲亚的形象去结束这一切。
她声音低沉的对靠过来的伊沃说:“停下,别靠近我!”
伊沃还不知情的试图安慰道:“索菲亚,我很对不起,我……。”
“不,请你不要再说了。”索菲亚焦急的说。
她快速地左右走动着,踩着那些细碎的树叶,听着那些烦人的声音。
当伊沃的未婚妻也想靠近她,当伊沃的未婚妻仔细地盯着她看,当伊沃的未婚妻同样张口就是一句“抱歉”时,索菲亚就再也没法承受了,她的手紧紧的捂着刚冒出来的柔软黑色羽毛,摸着那些属于她自身的东西,摸着那些属于她的丑陋真相。
索菲亚忽然松了口气,她的目光不再躲闪,她看着耀眼的火焰,绽放的火花,以及伊沃英俊的脸庞,无比悲哀地说。
“我再也无法支撑下去了,伊沃,当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的一颦一笑,都充满了虚伪,我没那么好,但是我无比担忧你的想法,所以我总是把自己假装的很完美,符合你一开始见到的那个充满热情和自信的我。我知道,我并不是那样的人,我的人生是那么的复杂混乱,我再也撑不下去了,和你在一起,太让我感到疲惫,我认为我们应该结束这段感情了。”
火焰金黄的光照耀着伊沃的脸庞,他的目光亘古不变的看着索菲亚,迟迟没有回答。
在索非亚一声无奈的叹息之后。
伊沃轻声说:“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同样倍感煎熬。”
他的语气充满了解脱,眼神也在这时发生了动摇,像是对一件坚守已久的事,终于产生了要放手不管的想法。
索菲亚有些惊讶,也有些在意料之中,但更多的,则是失望和悲哀,她那本就灰暗一片的苦痛世界,那些因伊沃的出现而诞生的光芒,在此刻也逐渐消散在索菲亚的世界中。
就在悲伤的眼泪要不争气的从索菲亚的眼中夺眶而出时,伊沃突然来到了索菲亚跟前,抓住了索菲亚的手,双目紧盯着她,说出来一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话。
伊沃说:“我实在难以克制内心对你的渴望和爱恋了,我爱你,索菲亚,我想要拥你在怀,真真切切的感受你,我再也不想克制自己内心的这份冲动和躁念,它们每天都在折磨着我,我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索菲亚,让火焰燃起来吧,无论结果会怎样,我们都需要纵情的燃烧一次。”
伊沃把一枚戒指放到了索菲亚的手里,那是他早已买好却迟迟未能给出的礼物,如今这个时候,他正好可以寄希望于这枚戒指,以挽回索菲亚的心。
索菲亚紧张地颤抖着,她害怕无比,匆匆的把手从伊沃的手里抽开,她再次往后退,同时小心翼翼的把手藏起来。
“他一定摸到了,他一定触摸到了我手上的那些羽毛。”
索菲亚失魂落魄的想着,赤裸裸的真相让她不寒而栗,她现在只想远离这一切,不愿再面对这些关于人类的事。
她很不安,她看着手里的戒指,只觉得那东西炙热无比,烫得她疼痛难耐,她看着伊沃,伊沃的存在只会让她坐立难安,让她饱受折磨。
“必须在现在,结束这一切,我不能再贪恋这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了。”索菲亚想。
带着狠心的诀别,索菲亚抓起那枚戒指,用力的狠狠的把那枚戒指扔到了湖里。
“为…,为什么?!”伊沃激动的喊道,呆呆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索菲亚并没有立即回答他,她沉默了一会,才转过头来,冷淡地看着伊沃,说。
“如果你爱我的话,就去把那枚戒指捡回来吧。”
伊沃脸上很快就露出来愤怒的表情,他涨红着脸,愤怒的盯着索菲亚,在沉默中,他粗暴的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干净,转身,扑进了湖里。
直到启明星挂在天际,伊沃才浑身打着冷颤,一无所获的从湖水中爬出来。
“它没了,我怎么都没法找到,它就这么彻底的,落入了黑暗的湖底。”
在岸上,只有伊沃未婚妻还在等着他,索菲亚已早早离去。
“我可怜的竹马。”伊沃的未婚妻怜惜的说,“她知道吗?她知道你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吗?”
伊沃沉吟了一会,用难以察觉的声音回答说。
“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