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救及回去的记忆是模糊的,肖恩在看到瓦罗特出现后,很快就疲惫不堪的昏倒了下去。
他已经累垮了,重新看到的太阳太温暖,阳光一照到肖恩身上,肖恩就只想赶紧躺下睡觉。
他只记得,瓦罗特一脸着急的冲到他身边,一把把依靠在他肩上的抱过去,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肖恩不记得瓦罗特问过他什么,他只记得,他口齿不清的告诉瓦罗特,修用光了所有的魔力,需要帮助。
最后,是一道光冲到了肖恩的面前,一双苍老的手接住了他。
肖恩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中午,明媚的阳光叫醒了他。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是那种可以用几天几夜来形容的久。
他一醒来,肚子就咕噜噜的叫,也没多留恋温暖的床,他就饥肠辘辘的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垫肚子。
在吃东西的时候,肖恩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十分舒适的睡衣,能把衣服套在别人身上,还套得这么合适的,想来也只有史蒂芬能办到。
后来肖恩还特地为这件事去感谢史蒂芬,毕竟史蒂芬对他冷漠了那么久,难道关心他一次,他还是得去表示表示。
不过结果并不是肖恩想的那样,帮他换上舒适睡衣的,是一个叫道格·沃恩的老人。
很快,肖恩就见到了那位道格·沃恩先生。
下午的时候,肖恩躺在床上,没人来打扰他,但是他却一直被打扰着。
门外总会不时传出声响。
有瓦罗特的,有难得一见的马克·斯金纳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史蒂芬的应门声。
瓦罗特的家里进进出出了很多人,听他们的话,都是在谈论修的事,这让肖恩提起了兴趣,他溜到门边,仔细的听着门外的动静。
修醒了,修伤着了,修难以恢复了,修可惜了。
最后,是瓦罗特几声无奈的叹息送走了那些人。
看样子,这次的遭遇,让修这个完美无瑕的天才出了些纰漏。
肖恩听着瓦罗特的叹息,同样为修感到遗憾,他还记得在哈伦城堡那,修雷神天降一般的英姿,如果修能不出差池的学习下去,估计他很快就能超越瓦罗特,成为又一位年轻有为的魔法师。
一直到傍晚时分,都还在有人来访,史蒂芬一整天都在应门。
听多了,都是一样的内容,肖恩也就没兴趣再听下去,当他回到床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冒出了一股邪火。
为什么那么多人来访,却没有一个人是来看他的呢?难道他就什么事都没有?还是说,瓦罗特也不再关心他了。
越想就容易越坏。
肖恩逐渐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偷听到的瓦罗特对史蒂芬说的话,还有瓦罗特冲向修,把他晾在一边的事。
肖恩不会忘记,经历了一夜寒冷的他,有多虚弱有多渴望得到关怀,但是瓦罗特没有给予他温暖,瓦罗特的手,粗鲁的撞着的他肩膀而过,只抱走了修,仅仅那一下,就足以击垮肖恩,足以让瓦罗特宏伟的形象轰然倒塌。
心灰意冷的感觉,很快就笼罩住了肖恩的房间,肖恩盖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出去,瞧着周围冷清的墙壁。既然这个屋子里的大人,全都不在乎他的生死,那他还留在这干嘛?
肖恩的屋子里没什么东西,如果只算上属于他的,那就更少了。
那些黑白相间的侍从衣服,不用带,那些魔法书和魔法道具,不能带。
肖恩四顾下来,左找右寻的,才勉强把自己的行李箱塞满。
提着行李箱,肖恩再次从房间里出去。
瓦罗特的声音从温暖的客厅里传来,他正在坐在炉火旁,和道格·沃恩聊天。
寻着那声音,肖恩快步走过去,想要把自己的决定大声的说出来,趾高气昂充满自尊的那种。
“真的要这么唐突的告别吗?”
肖恩在走到客厅前的时候,突然又犹豫了,再怎么说,这两年瓦罗特也没亏待过他,他现在这样,似乎有些过于意气用事了,那不是什么好品质,瓦罗特在教导修的时候,经常说起这个。
“肖恩?你提着行李箱站在这干嘛?”史蒂芬的声音突兀的从肖恩身后冒出,激得肖恩浑身一哆嗦。
史蒂芬有力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走廊上,显得尤为的响亮,引来了屋里人的注意。
“这不是切断我的退路了吗?!”肖恩无奈的说,他只好走进屋子里。
瓦罗特和道格,都一下子起身,朝向他。
这突然肃静的气氛,弄得肖恩很紧张,
“肖恩,你这是要干嘛?”瓦罗特说,他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样子是看出了肖恩的心思,所以感到不高兴。
“我……。”肖恩顿了顿,他现在知道害怕了,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他又不愿再憋屈的混下去,十分想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
“我要离开这,我是来向您辞职的,格林先生。”肖恩硬朗的说,为了能让这几个字吐出来,肖恩几乎用尽了自己剩下的所有勇气。
瓦罗特还没说话,阁楼上就传出了声音。
那是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哐当作响,听起来砸得不轻。
没一会,衣衫不整的修就从楼梯口那冲下来。
见到众人惊讶的目光后,修才神色慌张的停下来,扶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肖恩,你要去哪?”修问,他身子还没恢复过来,说话的时候都是有气无力的,让人看着心疼。
修的出现着实让肖恩感到惊讶,修居然在关心他,关心他这个微不足道的人。
这些年,肖恩早已习惯了被人忽视被人冷落,突然间,这么多人都在关注他,让他觉得很不真实,很虚无。
“还没想好,不过,我不想再当侍从了,总之,我要离开这,去外面闯一闯。”肖恩说,他说话的声音飘飘忽忽的,像云雾一样,一吹就破。
要是这种时候瓦罗特突然责骂他,让他乖乖的回自己房间去,估计他都会忘了自己说过的话,立马听话的回去。
事情正朝着肖恩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肖恩原本以为,他的离去会是一个过场,简单的几句话后,他就会草草离开。
没有可惜的挽留,也没有讨厌的驱逐。
但是现在,所有事情都在慢慢的沉淀下来,所有人都进到了屋子里,坐着,商量肖恩离开的事,那是一件大事,令肖恩感到意外的大事。
肖恩发现,他竟然成了一个人人都喜欢的香饽饽。
事实上,从赫尔辛纳回来后,肖恩就引起了道格和瓦罗特的注意。
如果说瓦罗特第一次在魔雾鬼潮外遇到肖恩是个意外的话,那么这次,肖恩屹立不倒的在哈伦城堡闯荡,并解除了哈伦城堡的诅咒,就无法用意外来说明了。
肖恩这个看起来一无所有的人,体内似乎一直都有一股能战胜寒冷黑暗的力量。
相比瓦罗特一直对于肖恩不明不白的情况,道格对肖恩有着一些特殊的了解。
道格是光明魔法师,他知道所有关于光的事。
当他们见到了站在城堡前的肖恩时,道格注意到了在肖恩前方,为肖恩停留的启明星,直到肖恩倒下,那颗星辰才缓缓消失。这让道格想起了一些旧事,一些被魔法师协会掩埋的,关于星光的事。
在那么多来访的人中,唯有道格是专门为了肖恩而来,这也是刚才瓦罗特和道格在谈论的事,他们一直都在讨论着肖恩。
瓦罗特说,他可以留下肖恩,甚至愿意收肖恩做他的学徒。
一听到这,肖恩还没高兴,修就先乐呵的笑了起来。
肖恩注意到了修看他的眼神,那里面藏着些仰慕的感觉,肖恩说不上来,他倒觉得还算不上仰慕,顶多是亲近多了。
以前修不爱搭理他,让他觉得失望,现在修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了,又让他觉得难受,想清净。
“我这人什么时候有了这毛病?”肖恩想,他晃了晃脑袋,重新关心起当前的问题来。
要不要当瓦罗特的学徒呢?瓦罗特那么厉害,有一条熔岩火龙,还是烈火公会的名誉会员,跟着他,一定不会吃亏。
但是在会儿,肖恩心里其实有些不愿意,他对瓦罗特的热情,已经消磨殆尽了。
虽然他还没上阁楼好好探索过,但是一直跟在瓦罗特身边,肖恩也接触过几次魔法的事,他并不能适应那些魔法。
瓦罗特是个喜爱聪明的人,他不喜欢笨小孩,这点肖恩还不难看出。
肖恩虽然在经历了那次任务后,心里对自己有了点信心,但他平日里,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他不能保证自己当了学徒后,能就像修那样,紧跟着瓦罗特的步伐走。
“要是有其他选择,那该多好。”肖恩想,他犹豫着要不要给出自己的答复。
坐在一旁的道格,十分是时候的说话了。
他十分有礼貌的进行自我介绍,在得知道格曾是瓦罗特的导师后,肖恩立马就对道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在看道格的时候,肖恩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道格是个十分儒雅谦和的人,他身上穿着灰色的不起眼的袍子,在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他会沉默地聆听。不是那种漫不经心的装样子,而是用明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说话的人,一直认真的聆听。
肖恩一开始的心虚,便是因为道格特别认真的注视,那种重视感,让肖恩不敢轻易说话,生怕自己的言语太过简单,苍白,而显得愚蠢。
虽然道格辈分最高,但是他的其他身份却不如瓦罗特那么厉害,他没有加入任何公会,一直都是个大闲人,也就最近,才刚被圣德里斯魔法学校聘用。
他的元素魔法使,也不是龙之类的顶级存在,而是一头憨态可掬的白羽猫头鹰。
为了招拢肖恩,道格特意把那头猫头鹰给招了出来。结果,那头猫头鹰出现没两秒,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道格怎么呼唤它,它都不愿醒来,甚至偶尔还会扑打翅膀,扭扭头,以对道格的骚扰表示抗议。
一通介绍下来,道格不仅没有吸引到肖恩,反而让肖恩觉得他是个不上不下,混日子的糟老头。
在这个介绍看起来逐渐失败的情况下。
道格抛出了最后一根橄榄枝。
在他那,一个星期只用上三天的课,而且,包吃包住还有零花钱可以领。
道格给出的这些条件,就连瓦罗特都不敢相信。
“这也太自由了吧。”肖恩不自觉的说。
虽然在瓦罗特这也会包吃住,但是零花钱可没有,更别说上课的事了。
修在瓦罗特这里两年间,每天都得去上课,抄下来的魔法咒语,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肖恩回忆着在瓦罗特这里两年来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肖恩早已心生厌倦。
修有奇妙的魔法可以学,还能找点乐子,但是肖恩就不同了,肖恩学不了那些东西,紧凑的生活方式只会让他感到痛苦。
大把大把的休闲时间,正是现在的肖恩最渴望得到的。
在如此诱人的条件下,肖恩最终还是选择了道格。
道格的住所同样在多波圣安,只是在东边的那头,相比瓦罗特住所的别致,道格的家就显得很普通了,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寻常人家的楼房一样,是从土地上凸出来的一部分。
肖恩本来就是个乡下小子,所以在看到那样的楼房时,他没有嫌弃,而是感觉很亲切。
道格是个不拘小节的闲人,这点在一开始道格向肖恩介绍他自己的时候,肖恩就看出来了。
所以在道格的住所里,肖恩也没有意外的看到了很多乱堆的东西,对于那些东西,道格也说不清楚都有些什么,他甚至鼓励肖恩去捣鼓那堆东西,发现什么好的就偷偷拿走,不要告诉其他人。
道格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神神秘秘的,肖恩听着只觉得好笑,在这里除了他们两一老一小外,还有谁呢?
“老师?你回来啦。”一个女孩子的灵动声音,从转角的小屋里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棕色魔法长袍,白肤金发的高个少女,她的眼睛又大又水灵,这会正好奇的望着肖恩。
“噢~,对了,给你介绍一下。”道格对着肖恩说,“她是我的学徒,你的师姐,安娜·艾玛丝。”
道格拍了拍肖恩的肩膀说:“这是肖恩·奥斯丁,我刚收的新学徒,也就是你的师弟。”
一听到师弟两个字,少女眼睛里的好奇就变成了冰冷冷的注视,肖恩一下子就感到了一股寒意。
在肖恩与安娜的这个初次见面中,肖恩明白了一件事,安娜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讨厌他。
“老师,我还有个魔法阵没画完,我先走了。”安娜说着,转身快速消失在转角里。
道格略显遗憾的跟她告别,嘴里还念叨着安娜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每一个魔导师,一般都只会收一个学徒,倒不是怕带不过来,而是因为魔导师收学徒的要求很高,很少有人能达到要求。
在安娜看到肖恩的第一眼,她就注意到了肖恩身上魔力匮乏的事情,当道格说出肖恩是学徒的身份后,安娜心里的不可置信和难以接受,一下子全炸开了。
她觉得这是道格年老犯糊涂里,最糊涂的一个决定。
她,安娜·艾玛丝,堂堂弗兰克·艾玛丝伯爵的女儿,有着万中无一的光系魔法天赋,为了能跟在道格手下学习,她通过数个平常人难以想象的考试,最后,才得以见道格一面,才幸运的被道格收下。
而现在,一个无名小辈,而且还是魔力微弱无比的土小子,没有经历过任何考验,也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突然的出现在道格住所里,成为了道格的学徒,这也简单得太过分了。
相比之下,她经历的那么多考验算什么呢?难道她还比不上肖恩?那种看起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
在肖恩住下来后,后面发生的事,让安娜更加无法接受。
安娜守着道格定下的规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要上课学习,下课还有抄不完的笔记。
肖恩却每天都在玩,有着大把大把的休闲时间。
就算是在上课的时候,道格也不会对肖恩提出太多要求,遇到肖恩不会的事,道格就只会拍拍脑袋,想着找其他好玩的魔法,让肖恩提起对魔法的兴趣。
时间一久,安娜甚至怀疑肖恩是道格私生子,或者亲孙子,不然谁会像捧着块宝一样的,捧着一个陌生人呢?
这么一想,安娜才稍微接受了肖恩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