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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逐星者

肖恩带着修,走到了城堡外。

奥菲利亚还在注视着城堡,像一块望夫石一样,屹立不倒的站在城堡前。

肖恩没有跟奥菲利亚说话,也没有跟她告别,就算肖恩看到了天空上,那颗在远处为他指引方向的星辰,肖恩也不敢确定他们这场逐星之旅,是否真的能让他们逃离这里。

肖恩只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追逐星辰而去,便是现在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他埋着头,驮着修,直奔那颗星辰而去,走进了森林里。

“修,你别睡,别睡着了啊。”肖恩一边走一边对着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修说。

修没有力气回答肖恩,不过,他感受到了肖恩对他的呼唤,他会不时的发出一些声音,告诉肖恩,他还醒着,他还在陪着肖恩。

肖恩追逐着天上那颗星辰,走在蜿蜒曲折的森林小道上,不断从树木间穿梭而过。

肖恩踏着泥泞的土地,踩过纤细的树枝,很快就走到了森林的尽头。

他再次看到了那条路,那条他来时的路,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跟着那颗星辰走的想法没有错。

只不过,在路上,他还看到了那辆马车。

肖恩没有绕道走的时间和力气,他埋着头,从森林里出来,直接走到了马车旁,他只希望,车里那对恶毒的夫妇不要发现他。

但是,肖恩还是太天真了,他发出的动静,瞬间就引起了凯莉和乔纳森的注意。

乔纳森最先从车里出来,他的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懵懂和怨气。

“啊~,天啊,居然是你。”乔纳森没好气的说,“你这野小孩居然还敢回来,我看看,哟,肩上还扛了一个废物兄弟,真是可悲。”

紧接着,凯莉也从车子里冒出来。

她尖声道:“呀!怎么?又想来蹭我们的马车吗?上次被扔出去的教训没记住?真是看见你就觉得晦气,你这野孩,别在这附近转悠了,要是有来救我们的人,都会被你给吓走。”凯莉一脸不悦的,看了乔纳森两眼,命令道:“乔纳森,你还不快把他们赶走?”

乔纳森斜嘴坏笑了一下,搓着手,开始靠近肖恩。

面对乔纳森逐渐逼近的脚步,这次,肖恩没有慌不择路的逃跑,他的脸上,甚至都看不到惊慌的表情,他不为所动地抬头看了天空一眼,确定了那颗星辰的位置后,才开始移动。

肖恩沉默着,从乔纳森身旁经过,在这一段短短的距离里,乔纳森那些讥讽的话,不断从肖恩耳边飘过。

乔纳森就像一只吸血的蚊子一样围着肖恩转悠,又像是一只恶毒的苍蝇,不断发出恶心的声音,直至肖恩厌烦的加快脚步,从他身边溜走,他才啧啧啧的,意犹未尽的闭嘴。

肖恩在彻底离开之前,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了凯莉和乔纳森,他有些话已经从心里冒出来,含在了嘴巴上,他现在必须要说出来。

“即使我是个野孩子,你们也没必要如此咄咄逼人,更何况,是我来到了这翻倒的马车旁,把凯莉救出来,并且把马车扶正过来的,你们可以一直这样,但是请记住,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更别说,是在这荒凉的地方。”

肖恩解开了自己的心结,他的委屈和不甘,都在说出那番话后,一一消散。

没有过多的反驳、没有过多的泄愤,肖恩保存住了自己的尊严,他不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感到悲哀。

他只为乔纳森和凯莉悲哀,他们没有从那荒凉寒冷的土地上站起来,而是躺了下去,成为了那里的一部分,寒冷而荒凉。

“嘿~!你说什么呢?”

乔纳森愤怒的喊道,同时追向肖恩。

“你给停下,给我说明白了,怎么说的好像我们亏待了你这个野孩子一样?”

“乔纳森!”凯莉涨红着脸,她制止了乔纳森,“你回来,不用理那种野生野长的畜生。”她既羞愧又恼怒的缩回到了车里,在车里,她仍在小声的念叨着,不知道在辱骂什么。

乔纳森生气的跺了跺脚,看着肖恩也逐渐走远了,才闷闷不乐的回到车上。

修在肖恩离开了那辆马车有一段距离后,缓缓的开口道:“他们,就是你之前身上那些伤的原因吗?”

“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肖恩说,他抬头再次看了看天上的星辰,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了,“我们应该快到了,现在只要关心这个就行。”

修顺着肖恩的目光,也看了天空好几次,但是他只能看到漆黑的天空,他实在无法想象,肖恩是依照着什么指路,才一直走到了这,更不明白,肖恩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什么支撑着他,让他能在这条遥远的、没有光明的道路上一直前行。

现在的他没力气去询问肖恩,也不关心肖恩这么做的原因,他并不像肖恩一样,看到了目标,充满了希望,他只是喜欢跟在这样生龙活虎的肖恩身边,哪怕最后他们走不出去,被困死在这。

“年轻人,需要搭个便车吗?”在阴暗的路边,一个男人的声音突兀的冒出。

肖恩被吓了一跳,有些害怕的看向路边。

说话的,是带着头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形同鬼魅一般的史蒂夫。

“不,我们不需要。”肖恩说,同时加快脚步往前走去,这个双目透着股浑浊气息的史蒂夫,让肖恩感到不安。

“但是,前面的路很不好走,而且很遥远,没有我的帮助,你没法走出去。”史蒂夫跟了上来,幽幽的说。

这下,肖恩是真的害怕极了,他一把抱起修,由快走变成了奔跑,直至甩开了史蒂夫,他才把速度降下来。

修有些疑惑的问:“肖恩,他是谁?你为什么那么害怕他?”

修虽然虚弱无比,但是现在的肖恩,总能引起他的注意,总会让他有话想说,他的心思已经全都放在了肖恩身上。

“他是一个奇怪的人,我第一次误入平行位面的时候,也遇到了他,看着他的时候,我有股说不上来的奇怪,也有些害怕,总之,我觉得不要理他比较好。”肖恩喘着粗气,把修放下。

修的衣服在刚才的跑动中,乱了不少,此时修的胸口都已经敞开了,寒冷的风不断吹进他的衣服里。

肖恩保持着他那份当侍从的本分,他仔细的帮修整理了一下衣服,确认修被棉袄裹严实之后,肖恩才继续前行。

当肖恩再次抬头,想看看他们离那颗星辰还有多远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那颗原本离他们很近的星辰,现在和他们的距离居然变远了。

这着实是一个令肖恩不知所措的发现。

“那颗星辰在移动?但是那移动的速度也太快了,而且星辰从来都不会随便移动的,不是吗?”肖恩想,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他努力了那么久,现在却离目标更远了。

“怎么?我们到了吗?”修微弱的声音,在肖恩驻足思考的时候冒出。

“没有,还有一段路。”肖恩安慰着说。

他只能选择继续前进,从城堡里出来的那个决定,不光赌上了肖恩自己剩下的全部精力,也赌上了修最后的希望。

肖恩不得不继续朝着那颗星辰走去。

只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肖恩感觉心里毛毛的,他一直在想,中途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左右也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不停下。

走着走着,在路的前方,在那颗星辰指引的路的前方,肖恩再次看到了伫立在路边,发呆的史蒂夫。

“怎么会这样?”肖恩喃喃道。

他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那种误入位面里,难以逃脱的事,再次发生了,这着实让肖恩感到恼火。

“我们应该是走到了一个对角胡同里。”修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史蒂夫,“我刚才就想提醒你来着,但是我的魔力很微弱,我也不太确定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当你从那个人身边离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我就有了一种空间被折返的感觉。”

肖恩看向了前面的路,那颗星辰在史蒂夫的后面,也就是说,史蒂夫站在了那个折返点上,所以目前,他们还是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上。

问题就只出现在了史蒂夫那个奇怪的人那。

“再走一趟。”肖恩想。同时,他还想看看史蒂夫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至少他还知道乔纳森和史蒂夫是兄弟,他们都是赫尔辛纳人。

他带着修,再次走到了史蒂夫跟前,这一次,他没有莽撞的继续前行,而是在史蒂夫这停留了下来。

“年轻人,需要搭个便车吗?”史蒂夫像是第一次见到肖恩他们一样。

肖恩一开始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他就想通了,史蒂夫可能和奥菲利亚一样,是一个很久以前的人,他们被困在这里这么久,会犯糊涂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是史蒂夫对吧?”肖恩试探性的问。

“你?认识我?”史蒂夫疑惑的说。

“啊,我是乔纳森的侄子,我见过你一面。”肖恩撒谎道,他看向前方遥远的路,心里有个想法。这次,他给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回答,“路还很远,要是能搭个便车当然好。”

史蒂夫迟钝的应了一声,他没有意外,也没有得意,仍是一副恍惚的模样。

史蒂夫向四周张望着,眼珠子转啊转,忽然大声说:“我的马车?史蒂夫,我的马车呢?”

带着头罩的男人,自问自答了起来。

“不,谁是史蒂夫?我是吗?年轻人,你是史蒂夫吗?”这个男人,只露出了他的两只彷徨的眼睛,说着令人困惑的话。

男人看着肖恩看出了神,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转身朝向森林说:“我好像进去过,我还遇到了一位女士,我记得有一棵老桑树,我要去那。”

“不,我不能去那,我已经去过了,我在这,我特意来这的,我要在这干嘛呢?”史蒂夫抱着头,苦恼一阵。

大概是想烦了,又或许是想得头脑发蒙了,史蒂夫便又回头,再次犹如初见一般的看向了肖恩。

“年轻人,需要搭个便车吗?”

阴沉沉的夜,冰冷的风。

肖恩伫立在史蒂夫面前,看着史蒂夫不断反复的自我询问、原地徘徊。

史蒂夫的模样,史蒂夫的话,让肖恩在觉得疯狂之余,还让他想起了自己,肖恩就好像一个新的史蒂夫,走到了老史蒂夫走到的地方,然后被困住了,最终他们都会逐渐失了智、迷了狂。

肖恩沉闷地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上的那颗星辰,虽然前方仍有方向,但是,路,肖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男人不断的自问自答,终于招来了一个回应。

一直虚弱的依靠在肖恩肩上的修,身体缓缓的从肖恩的臂膀上挪开,重新站立在了泥泞的土地上。

带这破釜沉舟的力气,修目光坚定的看向了史蒂夫:“我想,我可以帮助他。”

修的身子在寒风中晃晃悠悠的,让肖恩看着极不放心。

肖恩意欲阻拦的说:“修,我知道你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别费劲了。”

修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天空,他多希望自己能看到肖恩一直看到的东西,他已经猜想到了,那一定是一颗能带来希望的星辰。

“在这块荒凉的大地上,苟且偷生有什么意义呢?”修望着史蒂夫,“他和我们一样,都是被困在这里的囚徒,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苦苦挣扎的幽灵,那些幽灵,阻挡住了你前面的路,他们就是这个对角胡同的折返点,既然你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就让我来,我只想做一件事,一件和你现在在做的,一样的事。”

修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他的双手抬起,低吟着,召唤着雷电。

空气中不断传出雷电游走的噼啪声,紧接着,蓝色的电光在修的四周闪现。

白色的圆形魔法阵,随着修的念咒声,萦绕着史蒂夫逐渐现出形状。

最后,雷电全都窜进了修的身体里,在雷电的支撑下,修飘飞到了半空,他张开那蓝色的闪烁着电光的眼睛,犹如雷神下凡一般。

史蒂夫看着修的这副模样,忍不住害怕地跪在地上:“神啊~,请不要责罚我。”

修注视着慌张的史蒂夫,口中不断念出咒语。

肖恩目不转睛的看着修,修那种奇妙的状态,是极少数天赋异禀的魔法师才可以使用的通灵状态,而修正在念诵的魔咒,则是高阶魔法‘安魂咒’。

修在做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一件惊天动地的事,要是瓦罗特在这,估计这会他都会激动的跳起来,因为修完成了瓦罗特经历整整三十年的历练才完成的事。

随着修最后的一声咒语落下,一束光柱,自白色的魔法阵冲天而起。

跪在魔法阵中央的史蒂夫用力的呼出一口气,数个幽幽的灵魂,从他的身体上飘飞而出,那些年久的幽灵身躯单薄、声音微弱,出来没多久,就消失在了天际。

在完成这一切后,在雷电消散间,修再次虚弱的倒下,肖恩也再次及时地接住了他。

这一次,肖恩感觉修是彻底榨干了自己最后的魔力。

修的身体在这会不仅柔软无比,而且还在微微发凉。

“我感觉到了生命的鲜活,已再无遗憾。”修轻声的说,他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昏倒在了肖恩的怀里,把之后的一切全都交给了肖恩。

“我会带着你离开这的,兄弟,我保证。”肖恩紧紧抱着修,修那仍在微微起伏的胸膛,让肖恩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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