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看着眼前的巨石墓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
墓被挖开了,露出空空的棺材,落手触碰到石碑时,感受到了时代的震撼。这是来自前人的智慧,这里埋存了一个时代。
棺材底板搬开,是一条密道。顺着旋转的楼梯下到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来到一扇巨大的铁门前。
又是铁门,落已经没有勇气再推开一扇铁门了。
强忍着内心的挣扎与矛盾推开门,出现在眼前是众多年久失修披着人皮的木枷,和巨大的机器。
伟大的时代从这里出生,伟大的人类由机器缔造。
落走到一具木枷人面前,他的左脸人皮已经掉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眼眶和玻璃眼珠。落将手放到木枷人的伤口处,内心仿佛听到木枷人的哭声。
淅淅沥沥,渐渐清晰,哭声越来越多,眼前的木枷人在哭泣,好多的木枷人在哭泣,越来越多的木枷人在哭泣。
这里埋藏了一个充满泪水的时代。
落不知不觉间也早已泪流满面,要怎么拯救这震耳欲聋的哭声。
宇宙大开发时代是存在的,只可惜人们开发的不是宇宙,而是人类的永生。只要将墓碑建立在宇宙中,不建在地球上,人们就可以摆脱死亡。
一个巨大的玩笑,一个关于死亡,关于宇宙的玩笑。玩笑讲完,被揭穿的结局,是毁灭。
那个时代都没有真相,毁灭是必然。所有的时代和人的生命一样,都会有尽头,都有结束的一天。
自己在X星系,和宇宙相比,和那些逝去的时代相比,如此渺小。
顾言初将落送到X星系后,回到地球,彻底站在了夏楠身边。
顾言初和夏楠一起站在所有人面前时,他们惊呆了。连一向沉稳的江逸北也没忍住,“你为什么要把落送到那么远的地方。”
夏楠:“因为我的女儿只有在那里才能逃过爆炸的一劫。到时候,H市毁灭,我们会在新的时空里得以永生。”
“时机快到了。”顾言初不停看着手表,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一句。
爆炸的时机快到了吗?要怎么阻止他们?
夏楠胸有成竹地坐下来,等着时针转动,H市走向自己早已安排好的命运。
一众人面面相觑,各怀心事。
惑看着夏楠那张骄傲自满的脸,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碎它。如果不是自己不能像哥哥那样轻易异变,自己怎么会保护不了落。
只有安桉没说话,也没表现出多大的激动。安桉从顾言初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复杂的神情:惋惜、道歉、计划之中......
顾言初似乎发现了安桉在看着自己,也同时看着安桉。那个神情仿佛在哪里见到。
是只有自己和落才能懂的微表情,这是顾言初送走落时,落想尽办法带给安桉的话。
所有的猜测汇成一个词——释然。
落将她自己选择的结果以这样隐晦的方式传达给了自己。
安桉用眼神告诉顾言初,自己会帮忙拖延时间,顾言初的表情也不难看出,他理解了。
安桉附在惑耳边说了几句后,惑转身离开了。
“想要逃走吗?”夏楠对于惑的离开依旧表示出强大的不屑,“落被我藏到了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你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放心吧,在新的时空里,我会让你们重逢的。”
几分钟后,琴声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安桉。
安桉:“熟悉吗?我早就教会了惑弹《葬音》这首曲子。夏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夏楠捂住耳朵,死亡的赞颂从其他地方钻进骨肉里。
“不要以为你们这样,就会阻止我。你们为了落,真要同归于尽吗?”
顾言初在夏楠身后,琴声让他感到头晕目眩,没有想到安桉说的帮自己,就是大家同归于尽。
尽管自己处在有利位置,杀死夏楠也不是最佳选择,夏楠死去只会加速H市毁灭。
落,请快一点,快一点找到阻止这悲剧的方法。即使你身在宇宙,也和H市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即使身处宇宙,仍有不可割舍的命运。落抱了抱眼前的木枷人,擦干眼泪,走到巨大的机器面前。
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上了。
律最后告诉自己的蓝、红、绿、黄、黑,这奇怪的颜色组合不是别的,正是修复机器,重新启动它的按钮顺序。
自己还是在看到机器的操作台时才想起这些。或许律早就知道了夏楠的所作所为,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抗议她,可没有想到会有另一个人得到了她的记忆代替她活着。
落按照顺序按下按钮,最后将开关推上去,机器逐渐转动,发出震耳的声音。哭声渐渐远去,大厅里所有的木枷开始朝着机器移动。
一念新生,一念死亡。落看着眼前千军万马,浩浩荡荡的木枷人,毁掉本就已经死去的时代。
落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X星系开始毁灭。
原来这巨大的机器,才是真正的墓碑。
所有自己和律的记忆同时涌进脑海,浮在眼前。自己到底是什么?
夏楠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周围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夏楠抓住顾言初,“落到底怎么了?不是让你保护好她吗?”
顾言初笑了,没说话,在琴声的摧残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早已藏好的匕首,刺入夏楠的心脏。
顾言初看向安桉,用力笑出一口满是血的牙。
在房间里弹琴的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琴声还在继续。其他人没有逃,早都释然了。
H市和X星系,一点点地崩塌。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第四空间了,再也不会有死去的人灵魂重生了。
一切回到了正轨上,宇宙还是那个宇宙。这个小小的插曲,不会被人注意到,只以故事的方式记录在这里。地球依旧在运转,月亮依旧在升起,科技依旧在前行。
回到一开始的时代,回到宇宙大开发时代之前,回到人们不曾发现创造第四空间之前,回到这个故事不曾发生之前——
是我们正在生活的21世纪。
没有最好的时代,也没有最坏的时代。
我们所生活的,真实的现在,就是最好的盛世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