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终于逃出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间后,南方初末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雅——那个穿着白色长裙,在公园里弹着一把古琴。
南方初末就怔在那里,看着雅弹琴。
“你要来弹一下试试吗?”她抬起头,跟自己说了第一句话。
“你...你好。”南方初末伸出手,轻轻地拨动了一下琴弦,“我...不会弹琴。”
“我叫雅,文雅的雅。你叫什么名字?”雅站起来,南方初末才发现雅的腿是被机械代替的。
“南。南方的南。”南方初末盯着雅的腿。
雅:“我从小就体弱多病的,一年前,我因为疾病腿失去知觉不能行走了,所以就用机械来代替了。这和以前的假肢不同,这双仿生机械腿可以检测到我的脑电波,就像自己的腿一样,除了看上去并不好看。”
雅:“虽然我疾病缠身,但是科技让我和常人无异。南,盛世时代多好啊。这是人类几百年都未曾达到的啊。”
盛世真的好吗?南看着那双满是期望的眼睛,的确是科技让雅重新站起来。可是那些隐藏在地下室的实验者,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太阳是什么样子,为了盛世付出了太多。
我们看到的是不一样的盛世,你看到了阳光正好,花香鸟语,我只听到了悲鸣哀嚎。什么时候,才能有一场没有牺牲就成功的革命。
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同一片阳光下。
南方初末没有拆穿雅的美好期望,并且把雅送回了住院部。即使闻久了,南方初末依旧不喜欢福尔马林的气味,倒是雅已经对消毒水习惯了。
雅一直没告诉南方初末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是每天下午都会到公园弹琴,然后南方初末在陪着雅回医院。
一个平常的下午,雅弹完一曲后,躺在公园的草坪上。
雅:“我给我这台琴取了一个名字,叫舜。”
南方初末:“为什么?要给一架琴取一个神的名字。”
雅:“即使是盛世,我也依旧相信有神的存在。我相信,神会听到我的琴声的。南,你喜欢哪个神?”
“伏羲。”南方初末随便扯了一个名字,他对于神并不了解,他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神。那些闲着没事的人类总是喜欢捏造些神棍的故事,无聊且肤浅。
雅站起来,很严肃的对南方初末说,“我决定把舜送给你。”
南方初末:“我又不懂音律,又不会弹琴。我要琴有什么用。”
雅:“可是我觉得你们有缘。你说北城这么大,为什么偏偏就让我们相遇了?”
我和北城可没什么关系,我把名字改成南,就是想离开这里的。
雅:“送我回医院吧。”
两个人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医院,之后的几天,依旧如常,只是雅再也没提起要把琴送给南的事情。
今天外面下雨,南方初末便来到医院找雅。
雅:“南,你天天来见我,是不是喜欢我?”
南方初末没说话,他根本就不知道喜欢算是什么样的东西,可能更多的喜欢舜弹出来的声音。
雅:“南,我会一直都能看见你的对吧。”
南方初末:“啊,对。我会每天都来的。”
就那么不巧地碰见了,南方初末逃出来,一直想要扯碎所谓盛世的谎言。真正的盛世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些阴暗的不应该被隐瞒。如果当初的南方初末能早一点明白,阳光与阴霾本就是并存的,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真实的、不加遮拦的光。
雅:“南,什么时候能听听有关你的故事啊?”
“我吗?很无聊的。”南方初末盯着窗台上的琴,这台琴到底存在了多久啊。南方初末查过史书资料,弦琴,原名筝,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那么多东西都不见了,这种破琴三千年居然还能看见。
雅:“真的不要把舜拿走吗?以后我弹琴的机会也很少的。”
南方初末又一次摇摇头,“我要走了,明天见。”
雅:“再见。”可惜这句话说完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南方初末第二天来到医院,雅已经离开了,只留下窗台上那架旧琴。
一个医生走进来,这是南方初末第一次遇见李广言,那时医院还不叫乐岑,李广言只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个普通医生。
“她让我把舜给你。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是你?”李广言盯着窗台上的琴,“你能逃出去,还在我眼皮下待了这么长时间,不容易啊。”
南方初末:“我们都不是甘于现状的人,李广言这把琴我根本就不需要。如果你能再一次抓住我,我就不跑了。”
南方初末说完便离开了,再次踏入医院时,盛世时代已经不复存在,医院也改名为乐岑,李广言当了院长。
雅的离开让南方初末决定将自己的计划提前,盛世本就是个谎言,早一点揭穿它,不好吗?
作为盛世时代人类最得意的创作,也是人类最意想不到的噩梦,南方初末竟发明了四大神器,拥有了连人类都望尘莫及的能力。
舜息琴问世那一天,李广言看着那架和舜一模一样的琴,李广言知道舜息琴基本不会有奏响的那一天了,如果有那么这个世界也快完了。人类还是对死亡无能为力,自己用尽了所有方法也拯救不了雅。其实南方初末在之后的几天里,看见的早就是被机械代替没有神智的雅了,这也是雅无法在弹琴的原因。
李广言本以为雅已经完全沦为机械,只是没想到雅居然用仅存的神智给南方初末写了一部曲子,名为《葬音》。
这是一首关于死亡的曲子,不过李广言并没有告诉南方初末这个曲子的存在。因为他听说,南方初末还有一个哥哥,可惜是个残次品,就直接被放到人类世界了。按照人类寿命,那个孩子应该已经不在世上了。
只是令李广言没有想到的是,南方初末没有拿走舜,而是发明了可以控制人心的舜息琴。真的能控制人心吗?李广言知道这很危险,但还是很想听南方初末弹响舜息琴,弹奏那首《葬音》。
终于有一天,李广言把《葬音》送到南方初末手里,那一天,也成了李广言一辈子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