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们都骗我,是她,是她抛弃了我!!!我恨她!”男孩怒吼出声,声音里满是不甘与怨恨。
木青使劲摇头:“没有的,你相信我,你妈妈一直都很爱你,她不是故意丢下你自己的,她回去找你了,只是那时候已经晚了,她每天都活在悔恨中。你知道吗?她看见你尸体的那一刻就疯了,她现在就住在精神病院里,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我知道地址。”木青语气急切,不仅是怕他凶化变成厉鬼自己无法应对,也是对这孩子的疼惜。孩子是最纯洁的生物,他们有着赤子之心,本该得到世界上所有的善意,可总是有太多遗憾,总有不同情况的早夭。可即便如此,他们也该早早入轮回,而不是被心中的恨意怨念困在这惶惶不见终日的苦海之中。
男孩犹豫一会儿终究是恢复了原来模样,他一脸惶恐不安地看着木青,想要确认:“真的吗?她,真的回来了?她现在还好吗?”
木青心下微松,摸摸男孩的脑袋笑着说:“我没有骗你,她现在就在市中二等精神科研究院里,你可以去看看她,我想她也一直很想见你吧。”
男孩低头微微抿唇,还是点了点头,他目光扫到一处,眼神微闪,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木青一愣,瞬间明白过来笑着安慰:“没关系,阿姨不疼。”
男孩转头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看着他的孩子,脸色难看了些,握握拳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那个孩子看到他朝自己走来,顿时哭出声:“呜呜呜,你别过来,我错了,不要杀我!”
男孩脚步未停,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掺着他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依旧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那男孩回道木青身边将额头抵在了木青额头上。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还在迷迷糊糊睡懒觉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传入耳朵:“右右,饭在灶台上,你起来吃啊,妈妈出门一趟,你自己在家要乖哦~”不知过了多久,他揉揉眼睛醒了过来,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在了地板上。他伸伸懒腰赤脚下床,感觉肚子咕噜噜叫了,想起之前妈妈说的话,他慢慢踱步入了厨房,鼻尖有一丝怪味,但是他还太小,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味道。他本来是准备吃早饭,但是发现饭凉了,就想开火热一下,哪想刚扭动打火扭,只出了一丝电光竟将周围都燃起来了,他的头发也燃烧起来,脸上更是被火舌舔舐。他又痛有害怕,惊恐大哭起来,蓝紫色的火焰爬在他的衣服上慢慢变成红色,四周也渐渐变成了红色的火海,他大声含着“妈妈,妈妈,救救我,我好痛!”小小的身子怎么也钻不出火海,突然,他看见房门打开,出现了妈妈的身影,他愈发大叫:“妈妈,救我!”可是因为呛到了烟,他的嗓子已经很沙哑。他睁着一双被烟火熏得通红的眼睛满含希翼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可是他的母亲在看到满房间的火时吓得大声尖叫起来,竟房门一甩,扭头就逃跑了。男孩被火灼烧着,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水,鲜血一滴滴从眼眶里流出来。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房门口,已经彻底坏掉了的嗓子只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再分辨不出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木青知道,他说的是:“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木青清楚地感受着男孩的心情从恐惧到痛苦,到惊喜,到绝望,到悲伤最后变成了怨恨。他的身体从疼痛渐渐变得麻木直到没有了知觉,他的呼吸从顺畅渐渐变得困难,然后被撕裂最后窒息到灵魂剥离。这是这个孩子由生到死的全部历程,或许每个人都会尝试一遍,但是木青心里却难受的喘不过气来,这么小小的生命就如此痛苦的终结。
她睁开眼睛看着男孩朝她挥挥手,身体渐渐透明然后远去,她知道,他是去看他的母亲去了,时隔两年,他们之间的恩怨终究要得到化解,她不去想那女人的归宿,终归不论是死是活都会得到解脱了吧。她无法去指责这女人的对错,如果她是这个女人,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去救自己的孩子。这世上有将孩子放第一位的人,也有将自己放第一位的人,可是别人是无法随意去指责的。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然可以理直气壮,可有时候身体的本能总会让你感到羞愧。说出口总比做出来容易的多。
木青微微感慨,脑海中机械声又响起:“新手训练完成!准备回归本源!”
接着她感觉一阵眩晕,再睁眼时,人已经坐在了电脑桌前,她微微一笑,刚才她又看到了那画面。
画面中,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跑到一楼的时候顿时想起自己的孩子孩子房间里,她又是一声尖叫,这时,电梯已经上去了,她不敢再等,快步冲向标着安全通道的楼梯口大踏步地往上爬,二十层楼高,她不敢歇气,爬到腿酸腿软,她四肢全都着地犹如动物一般依旧拼命地爬。当她看到门口标着20的字样,她又哭又笑,踉踉跄跄地跑出去寻着自己的家门,这时候走廊里已经全是烟雾,已经有邻居打电话报警并且开始疏散人员了。她发疯似的跑到自家门前,有人过来阻止她,被她粗鲁地推开大喊“滚开,我儿子还在里面!”
她手刚碰到门板便被烫出血泡,她目瞪欲裂,死活要打开门,一股火浪扑面而来,等火浪消散,她才发现屋内已经一片狼藉,而在客厅里正醒目的躺着一具焦尸。她凄厉地叫了一声:“我的孩子!!!”不顾地面的滚烫狂奔到焦尸面前紧紧搂着大哭大叫,使劲地用手扇自己的耳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慢慢的她仿佛失了神智,到处找东西想要自杀,被紧随而来的警务人员制止,可是她的目光已经散漫茫然,口中一直喃喃着两个字“右右”双手死死抱着那具焦尸再不放手。警务人员摇摇头着人将她送去了医院,那具焦尸被蒙上白布送去了殡仪馆。
画面又是一闪,这里绿意浓浓,周围全是衣着蓝色条纹病服的精神病患者,一个面容仿佛五十岁的苍老女人坐在花坛边,双目无神地不知看向何处,嘴里一直呢喃着两个字“右右”木青知道,这个人就是男孩母亲了,她很是惊讶,之前画面中她还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不过二十七八,仅仅两年而已,竟已形容枯槁,看来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异常的巨大。就在她不停喃喃着孩子的乳名时,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她无神地双目渐渐聚焦。
“右右,右右!”女人双眼瞬间亮起来,神情激动,伸手将那小小身影抱在了怀里。
孩子看着抱着自己痛哭的女人,双手终于缓缓的回抱了过去。“妈妈”
“右右,我的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女人泪流满面,哽咽出声,被失而复得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涨满胸腔,接着又是满满的悔恨愧疚将自己再度包裹。
“妈妈,我不怨你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是来和你到别的,我要重新去投胎了。你,忘了我吧,好好生活!”男孩轻轻地对自己母亲说着,用小手擦去了母亲面上的泪水。他微微一笑,身影变淡再无踪迹。
女子神情怔怔,她伸出双手在身前到处探寻,面上满是失落,不言不语,半晌终究微微一笑:“右右,你要幸福,下辈子别再遇到我这样的母亲了!”画面到此为止,木青更是感慨唏嘘,不过想想自己还是淡淡一笑。
翌日,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目光:两年前火灾痛失爱子的母亲已与昨夜凌晨去世,已排除他杀。
木青了然,她放下了执念却依旧无法原谅自己,如今心愿已了,离开对于她来说可能就是最好的归宿吧!
轻轻打开窗帘,外面阳光明媚,又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