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城主。”式夜的贴身侍从顺子急急慌慌的奔进了主宫。
“何事?”式夜刚梳洗完换上一身干净的着装,侍从正仔细为他打理长发。
顺子见那侍从手生,忙斥到了一旁。
“我来,你在旁边看着,怎么笨手笨脚的。”说着接过小侍从递过来的玉梳,仔细为主人梳理。
“城主,小的刚听到太后和左相的谈话。”说完,停顿下来,将一旁的小侍从遣了出去。
顺子自幼随在式夜身边侍奉,那也是忠心耿耿,加上人也机灵,一直以来都是式夜在城宫中的耳目。
顺子摸透了主子的脾性,不等式夜应声,便侃侃道:“刚才小的听到太后和左相说,有意让月公子登城主之位。”
“嗯。”式夜只是哼了一声。
这些事他早便了如指掌,他虽无从所知原因,但绝对有些深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等待着揭露。
若说他不是姚太后亲生之子,这番作为还可以理解,但主父生前曾多次告知他,姚太后的的确确是他的生身母亲。
如此这般,更为费解,那为何他与式月在姚太后眼中总是不同?
记得当初他入翠微山拜师之前。
……
那时他年仅七岁,是在深墙大院之中成长。
这一年,天降大雨,****整整三日三夜依旧未停息。
“快!快!主宫漏水!堵上!堵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能听到整个城宫嘈杂不安。
“城主!城主!快来人!”已卧病多日的先主此时被惊醒,听得到门外的动静,也看得到房屋中的盈盈积水。
星晞常年气候温暖,百年未遇瓢泼大雨,每年年初,也仅仅是小雨婆娑,既灌溉了庄稼也清洗了天空。
所以星晞的房屋建筑多为木质。
未曾想这一年雨势如此之大,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无一不被水侵扰。
式夜正安心在少主宫中挑灯夜读,屋外一阵又一阵的吵闹声打破了沉寂。
“顺子。”他皱眉淡淡唤了一声。
“少主有何吩咐?”顺子比式夜大不了几岁,却也是日日夜夜随侍在少主身边。
“外面为何喧闹?”式夜自出生起便很少笑,始终一副冰冷的面容。
顺子支起耳朵,又细细听了一番,“似是有寝宫在漏水,正忙着善后。”
“哪个寝宫?”式夜急忙起身,心中隐约一阵担忧,“可是主宫?”
“这个…”顺子的确听不出来,但声音的方向的确来自主宫。
式夜不等他答话,一个箭步迈了出去。
“少主!少主!”顺子撑起一把伞追了上来,“这么大的雨,定然是有侍卫队在处理,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式夜哪里听的进他的劝,还是闯入了雨帘之中。
自己的确帮不上忙,最起码亲眼所见,才能心安。
如此滂沱之势,头脚尽湿。
“城主如何?”式夜刚一闯入主宫,随意拽住一个步履匆匆的奴才,问道。
“还在里面…”
主宫中的积水远比想象中的多,这座宫殿已历经风霜无数个年头,早该休整,奈何一再搁置。
姚青也在,那时候她是星晞的主后。
看到她,式夜微微诧异,因为自四年前起,她便不顾众人反对,搬入了整座城朝最角落的末殊宫,此地和冷宫别无一二。
当时朝野哗然,因为她一同带去的,还有襁褓中的小公子式月。
她以死相逼,先主也无能为力。
整整四年,她鲜少出现,如今却端立于先主榻前,窈窕如旧。
她显然也是匆匆而来,衣摆尽湿,发丝些许凌乱。
看到式夜,她眼神中毫无波澜。
式夜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主母。”虽说相互冷漠这些年,但毕竟是母亲,还是应尊重些。
姚青却不领情,瞥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
先主竭力起身想要坐起来,式夜环顾四周,侍女侍从似是都被遣了出去。
他只好大步向前,伸手扶住那个沉重的身子,用稚嫩的双手竭力助他一臂之力。
姚青只是冷眼在一旁,“果真是父子。”她阴阳怪气的讥讽道。
“青儿,这么阴冷天气,你何故到此,早些去歇着吧。”
“不必假仁假义。”因外面的喧闹声层出不瑕,姚青特别提高了声音,“我只是看看你还能活多久。”
“如你所见。”先主扬纯唇自嘲道:“苟延残喘。”
式夜听后更为难过,立在一边,不做言语。
主父在不久前倒下后依然抽空让人送来些奏折批阅,正因这些,一向不关心政事的他才开始时常学习至深夜。
不为别的,只想为年迈的主父分担一些。
“那正好。”姚青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既然如此,我想在你还留有一口气之时,为月儿夺来这少主之位。”
姚青毫不避讳的说完,在场的,唯有式夜讶然。
“果然还是想着月儿。”先主倒是不恼不怒,不惊不叹,“还曾指望你,哪怕一点点…”接下来的话不知是式夜站得远了些,还是门外的吵闹盖住了。
总之,没有听清。
“今生今世,你也别做这梦了!”
这是姚青脱口而出的,极其清楚。
“如若不能让月儿顺利登位,那我便毁了他。”姚青的眼神中皆是残酷。
毁了他?是谁?
年幼的式夜对这个世界一知半解,懵懵懂懂。
他知道主母不喜欢他,唯有主父疼爱他。
他有个小三岁的弟弟式月,两人极少见面,但主母偏爱弟弟,而主父却不太待见。
不知道这些有何缘由,当时只是觉得,大人的世界充满未知。
姚青拂袖而去,只留下父子二人。
式夜感到从头到脚被潮湿的衣物包裹的难受。
“夜儿,来!”良久良久,久到外面的动静小了,地上的积水少了,漏水的地方渐渐补上,而大雨也下的累了。
式夜走了过去。
“孩子。”主父拉住式夜的小手,看着这个苦命的儿子,“明日,为父送你到翠微山,拜师学艺。”
“为何?”式夜扬眉问道。
“为了自保,也为了星晞的将来。”
自小寡言少语的式夜便不再多问。
但有些少年时期的不懂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成长,渐渐看透。
……
“你听来的这些事,不许对任何人讲起!”式夜起身站在顺子面前,一字一顿道。
“顺子自幼伴你身侧,知道话该不该说。”
“嗯。”式夜对他自然放心。
“还有件事,城主定要早做打算。”
“说。”
“际云城主携其妹来联姻,太后已派人前去迎接。”
虽说面色不变,但式夜心中还是有些恼火,这种大事,太后想私自做主吗?
“迎!”式夜冷冷吐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