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昱带着将重负卸下的轻松心情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安排一众禁军,在牢笼外等候。
“洛将军,请吧。”禁军首领齐天是参天昱一手提拔起来的,应了那句有其主必有其将,为人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短短三年便从一个炊火小兵冒头一路所向披靡。
参天昱或许是看到了他身上的这股杀人如麻的狠决。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尊奉你一声将军,那是看的起你,别太不识好歹。”齐天见洛世幕不急不躁的梳洗,渐渐没了耐心,阴阳怪气道。
“齐将军好歹也是堂堂禁军首领,容人的度量也该是有些的。”
“马上你就不会这么嚣张了。”齐天听了他的话,怒道:“一会儿‘咔嚓’一声,便让你教训不起别人!”
“哼。”
洛世幕也不恼怒,早见惯了这波谲云诡的权利场,这些趋炎附势的人,皆是如此。
身居高位时,恨不得被你踩在脚下,坠落云端时,恨不得将你踩在脚下。
“去!给他拷上!”齐天见洛世幕终于忙活完,迫不及待的差人过去。
沉重的枷杻套在脖颈上确实不太舒服,洛世幕扭扭脖子,想让自己调整下。
“洛将军,这东西也就带一会儿,过不了多久,刀从中间一砍,疼那么一下,就舒服了。”
洛世幕自然是知道他是一再的提醒自己,断头刑很快能让他解脱,心觉好笑,“齐将军倒很是幽默。
“洛将军过奖了,请吧。”
洛世幕迈着抖擞的步子踏出这个囚他数日的牢笼,久不见天日,亮光顿觉刺眼。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洛世幕轻松的说道。
“是洛将军好福气,死在这样的阳光下总比死在瓢泼大雨中强。”
“齐将军倒是个智慧之人,每一句话都万卷不离其宗。”洛世幕一边调侃,一边踏上那辆早已等候的囚车。
齐天是个粗人,自然没听出洛世幕言语中的深意,只当是在夸赞他,哈哈一笑道:“哪里,论智慧,可比不上洛将军,气度从容,临危不惧。”
这两个词是齐天常常挂在嘴边仅会的,这下全都用上了。
“吱吱呀呀”的车轮声转动起来,百名禁军随行左右,这阵仗怕是别的什么大人物也没有过。
“齐将军,你们城主还真是待我不薄,行刑都跟随这么多人,有劳了。”洛世幕窝坐在里面,也不难看出身形挺拔。
“城主说了,洛将军能耐大,指不定有些劫刑之徒,要多些人跟着。”齐天也不怕他知道,继续说道:“这次禁军全数出动了,一会儿出了宫门还有更多人跟着。”
“刑场也被禁军围满了,所以,洛将军尽管放心。”齐天得意洋洋的说道:“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到那里去。”
“如此大动干戈,参天昱也是煞费苦心了!”洛世幕无不感慨道。
“伺候洛将军归西,是我等荣幸,哈哈!”齐天坐在马上,洪亮的扭头喊道:“都机灵着点,凡是路边的可疑人统统杀无赦!”
“是!”
囚车离城宫越走越远,城墙上,参天昱像一棵树一般直直立在那里,满目期待的看着队伍离开,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
洛世幕自然是看到了城墙上的人影,参天昱此时心中的所想,他心知肚明。
野心勃勃如参天昱,登位之初,首先要将所有的绊脚石尽数除尽,
“洛将军!”洛世幕正倚靠在囚车中,闭目养神,一阵吵闹的声音扰了他的清净。
怎么?这段路也不能让他好好走?
他睁开眸,光线刺眼,黑压压的路边皆是群众百姓。
他晃晃神,不可置信地仔细向四周看去。
没错!路边街道站满了百姓,一双双清澈的眸子全向他投来!
“洛将军!洛将军!”人群中有人叫喊起来。
“嚷什么?!”骑马在前的齐天见状也吃惊不小,但还是拿出平日的威风,向人群喝道。
这一喝不打紧,人群却像是被点燃的爆竹,更为踊跃。
“洛将军!洛将军!”
“将军保重!”
“将军走好!”
......
人群太过骚乱,齐天慌忙令禁军全部持着武器围在路边,生怕群众会哄过来。
此时此刻的洛世幕,胸中波澜壮阔,任谁也未曾想到,沐日的百姓竟如此拥戴他。
“将军!这是我儿子!当初被将军救下!”
洛世幕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稚嫩的孩子被父亲抱在怀里,朝着他笑。
“将军!当初多亏了将军,我家女儿才没遭土匪抢去!如今已为人妻!”一个年迈的老者老泪纵横的冲洛世幕喊道。
“将军!我家良田今年收成很好,多谢将军为我们这些难民安家落户!”
“将军!今年的洪水再没有冲毁我们的房屋,多谢将军筑坝开河,守护我们!”
......
囚车行的越来越慢,前方有更多的人一言一语的诉说一桩桩一件件。
齐天想挥刀去砍,但他又能制止住几个?
百姓的热情全部倾洒在这条拥挤的道路上,只为以最淳朴的语言恭送那个心中可敬之人。
人心可憾。
洛世幕炯炯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似乎他都记得,又似乎从未见过。
他张张颤抖的唇,发现自己声音哽咽,索性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得民心如此,世幕无憾。
参天昱,曾经,我为位高权重而忧心,如今,你刀林箭雨尽管来,我怕你作甚?!
蜂拥的人群最终忌惮于禁军手中冷冰冰的刀剑,不再往前挤,只是有人跪了下来,接着是更多的人,再接着,是整条街道。
“恭送将军!将军一路走好!”
“恭送将军!将军一路走好!”
......
呼喊声此起彼伏,禁军们也被气氛所感染,有的眼眶微微湿润。
他们是人,皆有七情六欲,其中有多少家庭是得惠于洛将军的庇佑,才有了今日的安稳。
如今在其位谋其事,他们不得已为之。
囚车所到之处,纷纷亮开一条路。
然而同时,就在不远处,一个黑影稳稳站在树杈上,只能看到露出的一双灵气的眸子。
“墨主,何时动身?”另一个树上的黑衣人低声问道。
“等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