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六月初一,又到了嫔妃们齐聚坤宁宫请安的日子。
这次,张嫣重点观察那个范昭仪!
总觉得听了昨天那个调查结果以后。在看范昭仪这温婉的脸就觉得心里边毛毛的。
然而今天早上还发生了一件更让张嫣出乎意料的事儿!
范昭仪有孕了!?
是时,胡贵人开玩笑的问:“昭仪姐姐前儿病了,连端午佳节都错过了。后来又晕了一回!好些时日没见,如今可是大好了?”
范昭仪微微一笑,道:“之前是身体不适。不过也算因祸得福,臣妾请来太医把脉一看,竟已有孕将近三个多月了!”
众美人闻言,都很是吃惊。不过大家吃惊后也纷纷起身向她道喜,只张嫣对此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她的心情实在是复杂!
如果是在现代,她老公敢和别的女人有孩子!?
张嫣一定冲上去,二话不说把那一对狗男女抓个满脸花。然后潇洒办离婚。
可是,她穿越了!
这里是几百年前的大明朝。自四月二十七大婚夜以来。朱由校再没有找过其它女人。
而范昭仪这个肚子如今也有三个月了。那也就是说,这是她穿过来之前怀的。按先来后到的说法,张嫣才是人家一家三口的第三者!可是…可是…
张嫣心烦意乱挥手打发了妃嫔们。然后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和担忧的看着她,“娘娘你上次差点吓死奴婢了。这一回,您可千万不要再想不开了!”
张嫣听了,转头对春和安抚的笑了笑。
“你放心!我都说了上次只不过是失足罢了。我才不会为了这种事情为难自己。”
说完,张嫣也把春和打发下去休息。然后,她又换上宫女衣服溜去了乐志斋。
可惜,这一次崔念竟然不在,里面是另一个内使在当值。
他看起来比崔念大上几岁。穿着同样的衣服,头顶着乌沙小顶帽,在里面忙活着归整书籍。
见张嫣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头闯进去。
那人指着她,立眉高声喝问:“站住!哪个宫的小宫女。有没有规矩?”
张嫣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以后,她做出趾高气扬的样子,反问回去:“你又是何人?我乃坤宁宫春和姑姑身边的!”
那人听了,立马收了脸上怒容。迎上来好声好气的说:“我是负责这乐志斋的内使钱忠。姑娘即是坤宁宫的人!怎么有空儿到这里来?”
张嫣回他:“皇后娘娘前几日在此地有本书没看完,今日想起便吩咐我来取!”
钱忠听了,神色间更恭敬了。
如今这内廷里谁不知道坤宁宫的皇后娘娘是万岁爷心尖子上的人物。再说人家又是一国之后,正宫娘娘!
宠破天来也没人可指摘什么!
张嫣走到书架那里做出翻找的样子。然后装成不经意的开口问:“这里之前不是有一个挺好看的小内使吗,今天怎么换成你了?”
钱忠没好气的说:“唉!别提了!我本来在巾帽局呆的好好的。偶尔还能得一点赏赐。结果突然就被调到这么个偏远地方来!”
张嫣追问:“那这里原来的内使呢?”
钱忠招手让张嫣近前来,然后小声对她说:“上个月,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卢受被弹劾通夷的事儿,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次王安王公公要更上一层楼了!”说到这,钱忠顿了顿,然后把声音压的更低了。
“谁知道,王安王公公竟把掌印一职辞了?!还跑去西山游玩。这么一走好几天的,等王公公回来,万岁竟然直接让人回家闲着了。至于这乐志斋的小内使崔念,我听说和通夷的卢公公颇有渊源!还不知怎么就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去了,前几天就被厂卫给带走了。还连累我换这么个破差事!”
张嫣耐着性子听完了来龙去脉,禁不住有些担心崔念。
这东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多的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
想到这儿,她也顾不上敷衍钱忠了。随便抽了一本书便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坤宁宫。
等回到坤宁宫,张嫣换回家常衣服。吩咐人把陈永安给叫来!
很快,陈永安来了。
张嫣不耐烦跟他兜圈子,上来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本宫听说,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王公公是你义父?”
陈永安听了,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复又垂下头,淡声说:“不错!”
“那王安被圣上遣回家一事你应该也清楚吧!”
陈永安低头回:“此事义父确实有错!不过,万岁也只是让义父回家歇上一阵子。想来不日便可回来了。”
张嫣听了到不这么觉得。自己这便宜老公可不简单,他既然把人撵了回家,再想回来那可就难了!
“那上任司礼监掌印卢受的事儿,你清楚吗?”
闻听此言,陈永安抬起头来反问张嫣。“此事娘娘是从何得知?”
张嫣不耐烦的说:“你甭管我从哪听来的!你只管答就是了!”
这次,堂下的人不再问了。淡声回话道:“此事说来话长。起因是因为四月底巡城御史抓到的一个通敌的奸细。本来不过是小事儿,可关键在于此人竟是负责军情传递的!更重要的是,前几天巡城御史竟从这个奸细的儿子嘴里撬出来这么一句话:司礼监掌印太监卢受通夷!查到了最后,万岁只对此说,卢受已被发往凤阳,此事到此为止……”
张嫣听完只觉得,这水好像挺深的啊!卢受作为三朝太监,已经做到了太监的极致,时任司礼监掌印一职。手握批红大权!他通夷?冒这么大风险图什么?
图这罪名大,图自己人生不刺激,还是怕晚年的生活太安逸?简直就是搞笑!
她自己在心里瞎琢磨了一会儿。然后,张嫣让陈永安退下。吩咐春和去请东厂的厂公邹义。
邹义此人前几天张嫣听周月儿说过。他是去年八月先帝登基时提拔的心腹太监,时任司礼监秉笔兼掌东厂。
可惜的是先帝登基短短一个月便驾崩了!
如今此人虽说仍掌着东厂。可自今上登基,便有些边缘化了。这一年来反倒被王安这个秉笔太监给死死压着!
不多时,邹义来了。
入门先恭恭敬敬在门口行了礼,然后才垂首侍立一旁。
张嫣立马唤人来给赐了座!
邹义连称“不敢!”最后只稍微坐了个椅子边儿。
张嫣端起茶抿了一口,然后道:“本宫前几日在御花园的乐志斋看书,见一小内使挺伶俐的!今天想起来传他,却听闻被你们东厂给带走了。所以本宫才把你给叫过来,想问问那小内使犯了什么事?”
邹义立马站起来回话道:“娘娘所言可是乐志斋的内使崔念?”
张嫣点点头,表示正是此人!
邹义于是接着道:“此事虽然说来话长。不过,娘娘既然问起了,厂臣也就长话短说了。那崔念是万历四十一年入宫,当时年方五岁。后认了崔文升为干亲。还在内书堂读过几年书。万历四十六年开始跟在卢受身边做事,去岁年底被打发去了乐志斋。上个月卢受通夷事发后,有人秘报崔念对此知情。东厂这才把人带走例行审问!”
张嫣紧紧握着手里的杯子,面上不动声色的问:“如今也过去几天了,公公审得如何了?”
邹义神色一动道:“崔念这些天一言不发,而那卢受通夷一案万岁也给盖棺定论不许查了。厂臣本就想着这两天就放人的。既娘娘问起了,回去咱便让小的们把人放了。送到坤宁宫来…”
张嫣听到这儿,把茶杯搁回桌案上,用帕子按了按嘴角。
她心知自己被眼前这个人精子给看透了,遂不再装样子。
只吩咐春和去内库取了一柄玉如意,赏给邹义。嘴上道:“公公果然是个聪明人!”
邹义谢了赏,起身告退了。
春和不解的问张嫣:“娘娘怎么管起这种闲事来了?”
张嫣只揉着太阳穴,勾唇笑了一下没做声。
春和没再追问,扶了张嫣躺到矮塌上。小心周到的给她按起头来。
张嫣不禁舒服的叹了一声,然后闭起眼享受起来。心里只觉得和这些个老油条打交道真累!
想起朱由校每天对着的文武百官,他们可比这些宦官们更难缠。唉!做皇帝也不容易!
经过这么一遭,早上范昭仪有孕挑起的别扭如今张嫣也算想开了。这里是古代,那又是自己没穿过来时发生的事。纠结这个问题她就是在自寻烦恼!
到了晚间,朱由校回来。两人用过膳,张嫣拉了他躺在矮塌上给他做头部按摩。
然后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范昭仪有孕了,校哥儿知道吗?”
朱由校这会儿见张嫣这么体贴,正飘飘然呢!冷不丁被问这么一句。他总感觉自己如果回答的不对,张嫣要炸,后果很严重!
其实几百年后,恋爱中的男人们时不时都要遭遇这种灵魂拷问,然后就经常会有这种感觉。而网友们习惯称之为强烈的求生欲!
朱由校坐起来,把张嫣抱在怀里。
然后认真的说道:“此事是奶娘中午来报给朕,朕才知晓的。至于范氏是去年皇阿爹登基时赐给我的,后来皇阿爹驾崩,当时又发生了不少事,我对她实在没什么印象!到了今年二月,选秀时我一眼便看中了你。大婚后你更清楚,除了你我可没有找过旁人!宝珠,朕的心里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张嫣听了更不好再揪着不放了。不过,那范昭仪动的心眼子,也不知道眼前人知不知道?
“那校哥儿可还记得!端午的时候范氏说染了病让李美人给她请假。当时可没太医来禀报她怀有身孕一事。”
朱由校听了,眉头一皱道:“中午奶娘也说了此事。据太医所言当时脉象并不准确,保险起见。过了些时日又把了一次脉才确诊!”
张嫣拉着脸讽刺的笑了笑,反问:“你信?”
朱由校回:“信或不信,都无妨!”
张嫣听懂了,知道这么拙劣的借口瞒不过朱由校。
不过,想起前几天那事儿。她撅着个嘴气扭扭的说:“那某人前几天不是还昭了人家去乾清宫吗?”
朱由校贴上来亲了口那嘟起来的红唇,无奈的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是因为谁别人不清楚!你还不知道吗?”
张嫣听了,笑嘻嘻的向后躲。眨巴着大眼睛摇摇头:“我不知道,校哥儿你快说呀!”
朱由校恨恨的咬牙:“小妒妇!我不找其他妃嫔气气你,谁知道你赌起气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难不成你做错了事,反倒要朕低头不成吗?”
张嫣扑上来揽着朱由校的脖子,软着声音说:“那我这么好妒,你哪天要是喜欢上了别人。会不会讨厌我?”
朱由校把人拢在自己胸口搂好,认真道:“怎么会?你才是我的妻。有你在我怎么可能看得见别人!”
张嫣趴在他怀里,听着那一声声的心跳和眼前人信誓旦旦的承诺。她的心彻底软的一塌糊涂!
不管了,不管以后怎么样!
这一刻是真的!只要这一刻是真的,她赌这一把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