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陪到底！”苏娜说，“要玩就玩大的，玩三局，猜拳，划拳，骰子，玩牌，你随便选，输的一杯一口闷，外加一巴掌！如何?”
“好！就陪你玩三局。”张凤彩说。
听说有局，这一圈的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石楠花下，深夜酒吧，两个女人，三杯酒。酒桌边，各路人等争当看客，高的矮的瘦的胖的，千奇百怪的。酒杯里，各色酒精混在一起，红的白的啤的洋的，五颜六色的。
世界喧闹而浮躁，生命像开放在黑夜里的烟花，绚烂，多彩，却转眼之间又归于寂静。生命如此美好，又如此短暂，谁也不愿把这光阴浪掷了。
所以夜深了，却不愿意睡，所以酒到位了，却不承认醉。
所以不知道该如何珍惜的美好时光，宁愿作死挣扎，也不愿虚度白费。
所以要一争输赢，不肯罢休。
她们最后决定猜拳。
三局。
猜输的赏一巴掌，喝一杯酒。
劝的话都听不进去，起哄的却都一句句扎在心里。谁也输不起。苏娜就是来报当日咖啡厅里两巴掌的仇的，她势在必得。张凤彩更加输不起，打小三这种事情，再打两巴掌也不嫌多。
猜的第一局。
张凤彩出的剪刀，苏娜出的锤。
输了。
“啪。”响亮的一声，苏娜抡圆了手臂，挥在了张凤彩脸上。张凤彩只听得耳边嗡的一声，眼睛直冒星星。
围观的人叫了一声好，声响清脆。
顾小七想拦住张凤彩，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大，把她挤了过去。围观的人又大声地欢呼：“喝！喝！喝！喝！喝！”
张凤彩脸上热辣辣的，一仰头一杯酒直接灌了下去；胸口，肚子里都火辣辣。有一股血液直奔脑门。
又是一声好！这些事不关己的吃瓜群众，不知道站在哪边，不关心谁是谁非，他们只图热闹，他们不曾走心。
第二局。张凤彩出的还是剪刀，苏娜出的还是锤。
又输了！
“啪！”张凤彩又挨了一巴掌！
再喝一杯。
世界都旋转起来。张凤彩有些站不住了，眼前的人三虚四影，酒吧里摇来晃去的灯像是要把地球晃飞一般。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船上，身旁有一大群海鸥，叽叽喳喳地吵得她脑瓜子疼。
“最后一杯，最后一杯！最后一杯！”围观的人不肯放过她们。
第三局。张凤彩依然出的还是剪刀，苏娜改了布。
赢了!
“啪！”却是张凤彩又挨了一巴掌，她懵住，以为自己不太清醒，在场的人却笑了。
苏娜也大笑起来：“哎呀，不好意思，哈哈哈哈，错了，这一杯该我喝。”
游戏结束，人群也哄笑着散去。
张凤彩想说是她赢了！赢了！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还有一丝尊严在支撑着她。
苏娜却只是笑。
看着苏娜大笑的样子，张凤彩想扑过去，她感觉世界都变成了慢动作，她自己才往前动了动，就看到周围的人，苏娜，还有自己，都在倒下去。像是船沉了，她被摔进海里。
她输了。
不知道是在哪一刻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输了，是在自己醉倒的时候吗，还是在最后一巴掌的时候，又或者是答应跟苏娜玩三局的时候。
不是的，都不是，她突然明白过来，在她听到郑家亮唤她阿彩，她还为之心头一动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也许倔强地赌这一局，不为输赢，只求一醉。
周围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船沉了，海鸥也不见了，只有深不见底的海，她在黑暗阴冷的海水里，一直在下沉，下沉。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她仿佛看到有个人向她冲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她努力睁开眼睛，想看清是谁，但已经来不及了，周围变成一片漆黑。
究竟是谁，有没有抱住他，似乎也变得，不再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