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与小万儿祭拜过了祁锦以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今日我刚刚守着锦鸾睡下，便到院子里坐坐。环观四周，不禁心中感慨。南宫旧时是父皇的皇太孙殿，是太宗专门为父皇建的。虽然位置比不上文华殿好，但规模却比文华殿大上许多。父皇当年住在这的时候肯定是意气风发。怎料我今日竟然被人要求静思己过，软禁在此。
心里这样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时耳边有孩童清脆的声音响起：“爹。”
我转过头来，是见清。我知道祁钰肯定是会派人日夜监视这里，所以我让所有人都不能用皇家称谓，只能以寻常百姓家的称谓称呼对方。
见清是这里最大的男孩子，却也只有四五岁的年纪。我一把抱起见清，把他放在腿上，问他：“见清什么事啊？”
“爹，你多看看弟弟好不好啊？弟弟还有四弟都没有见过爹。”
看着见清清澈见底的双眸，我心里一阵感动。见清和见濬年纪差不多，性格都温和质朴。
见濬如今已经是太子，那日听见濬的声音，自然已是略懂朝堂之事，知道人心之间的算计。若不是我当日一错再错，见濬又何须被推到那绿瓦殿中接受那种尔虞我诈的把戏。
若不是诚孝昭皇后和三位杨公，我哪有那么喜乐无忧的前半生。如今我却没有办法庇佑我的儿子们过平安幸福的生活。
“爹？”见清又喊了我一声。
“好。爹跟你先去看看见湜再去看见淳。”
见清满心欢喜拉着我来到小万儿的屋里，小万儿正在鼓励见湜向前走。见湜自出生便体弱，学步学语都不如见濬和见清两位兄长快。如今也只是懂得简单几个字的说，平日里也不太敢走，怕摔。
我走到见湜背后，弯下腰来，把手给见湜扶着。见湜一看有扶手便赶忙搭上，蹦蹦地往小万儿那边走。
“湜儿真乖。”小万儿抱住扑到她怀里的见湜，一脸宠溺地笑着说。
见湜这时转过身来看见了我，便指着我叫：“爹爹。”
我抱起见湜，又拉上见清，跟他们兄弟俩说：“咱们去看小弟弟好不好？”
兄弟俩都来了兴致，跟我到了英怜那里。见淳还不足一岁，所以我让从前是医妇的顺儿和英怜母子一屋。
见淳不过半岁，此时才刚刚能靠着东西坐起。我们父子仨就趴在床上看着见淳坐着，不禁啧啧称奇。
“母亲，见清以前也这样吗？”
“你可没有见淳乖，你那时候最爱流涎了。一天得换好几件衣服。”
这时屋里的大人都笑了。
“弟弟，弟弟。”然后见湜又一声声地叫着。
见淳似乎是知道见湜在叫他，滴溜溜的眼睛看着见湜。
“妹妹你看，见淳好像知道见湜在叫他呢。”这时英怜笑着跟小万儿说。
一屋子的欢声笑语，真好。
二
虽说没了自由，但是汪氏对南宫照料有加，我们的日子虽不是过得锦衣玉食，但也可以温饱三餐。
这时已经快入冬了，今日我在庭院中为见清他们弄点小玩具。这回我给他们削了四把小木剑，见濬到见淳都有。见濬虽不在这里，但是我每次都给他也做一份玩具，希望有天能亲手给他。
三
隆冬时节，京城已经很冷了。我、锦鸾、小万儿、英怜还有顺儿和孩子们经常待在一屋子里戏耍，这样可以剩下多点炭火给小万儿。见湜怕冷，所以我们都会尽量节约炭火给小万儿，让她夜里有足够的炭火给见湜取暖。
其实惜薪司给南宫的炭火并不少，只是周蚕娘和几个向来与她交好的姬妾因我被软禁早已经和我断了往来。我们和她们的用度也都是分开的。所以我们只能节省我们的那份炭火。
“可是姐姐也是怕冷的。”小万儿是说锦鸾。
“我再怕冷都是大人了，见湜怎么能跟我比呢？”锦鸾连忙道。可我跟锦鸾是一屋的，我知道锦鸾根本夜里就冷得睡不着。只能等中午日光正盛是才能睡个囫囵觉。
“这样吧，要是见湜不怕的。晚上就跟我和锦鸾睡吧。”我把这连日里想说的说了出来。前些日子，我也有和锦鸾说过这个提议，不过锦鸾坚决不同意。今天我又提出来，看看大家怎么说？
这时还没等锦鸾说话，见湜便抢先一步说：“大娘，大娘。”并伸手要锦鸾抱。
锦鸾听见便笑着抱起见湜。这场景看得我心中温暖。小万儿告诉我，锦鸾视这些孩子为己出。特别是见湜，见湜身体不好，每每哭闹，锦鸾也安抚不少。
夜里小万儿把见湜抱来我们房中，又跟我们说了多久就得加炭火以后才走的。可是我夜里起来加炭火时觉得屋里很闷，于是便把屋里离我们最远的那扇窗开了一个小口。
我又怕见湜冷，便把袖子挽起来，把手轻轻地放到见湜的身上。怎料见湜这孩子竟像是知道一般，一把便抱住了我的手臂。
四
又是一年开春，锦衣卫对南宫的监视想必也已经没有那么严密了。毕竟这些日子我自问还是很安分的。
这时我才敢拿出那个小布包，里面放着我和一心的一束发。我想要把它们结在一起，却不知道怎么结。只能拿了两条布带去请教正准备干针线活的锦鸾。
“结绳很容易的，我来教相公吧。”
锦鸾教我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手。
“相公，你的手粗糙了许多。”
“无碍。”
“是在瓦剌过得不好吗？”
“人总是要长大的，不能事事要别人回护。而且我已经是六个孩子的爹了。”
“相公，尚医有没有为你诞下一儿半女？”
锦鸾突然这样问，吓得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什么？”
“相公，难道尚医她没有做你的昭仪吗？”
“什么？什么昭仪？什么时候的事？”
“她临去瓦剌前，当时当今皇上还没有正式登基。我也还没迁出坤宁宫，所以派尚医来找相公的时候，封了她昭仪，还给了她册子的。”
我心下一暖，一心是真的爱慕我的。锦鸾的册封，一心大可用这层关系名正言顺地和我一起。但是她却是知道我心之所属才愿意做我的妻子。由此可见她是真爱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