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由于害怕喜宁会把矛头指向我,自从小年夜一聚后,我就回了军大夫的营帐。
这大半个月来,我都专心的在钻研如何培植草药。
大漠的水土比不上关内,有很多药材不适宜被栽种。可是从关内购买又实在太贵了。这些天我和帖木商量得出来的结论是,我帮忙培植草药。所以这些天我很多时候都在寻找适合种植草药的地方。可惜很多药材即便是我知道药性,但是培植却是一窍不通。
若是可以以后能有一本记载药材药性和培植方法的著作定能对后世研究药理大有裨益。
二
今日我收拾好行装又准备和哈铭出去寻找合适种植药材的地方。因为哈铭会汉语,又是本地人,可以带我找到符合我要求的地方,所以我请伯颜把哈铭借给我当向导了。
当我们正准备出发,忽然帖木来了。
帖木一看见我就径直走过来,劈头盖脸就问:“有个人要你医,女人。”
我点了点头,心想应该不会耽搁很多时间,便让哈铭跟着我,随帖木走了。
我们是往军营的中心走的,走到一个大帐时,帖木钻了进去。
哈铭在后面提醒我说:“这是也先的夫人的大帐。”
我对哈铭点了点头,让哈铭在帐外等我,然后便走了进去。帖木已经站在床前了。床上躺坐着一个夫人,看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她不会讲汉语,所以帖木帮着我和她沟通。
她是也先的正室,年纪四十三岁。因为也先的女人不少,她的心情一直都不算好。
当我问她的病情时,帖木突然退到屏障后,夫人撩起了衣裙,我发现她的两腿发出了很严重的火丹。
等夫人重新弄好了衣裙,帖木才又进来了。
一问之下,她这些天一直都发热得严重。切脉则脉象脉大而数。
我问她,是否一直都有这种症状。
她告诉我说,她还在少女未出嫁的时候就有这个病。每当辛苦劳碌或者忧愁忿懑的时候,就会发作。不久就会消退,但是这次却三个月了还不消退。
我觉得她这是湿毒引起的。于是我退出去后和帖木说:“她这个病倒是不难,但是我怕你们没有我要的药材。”
“她是太师的博勒。太师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要的药材的。”帖木告诉我。
“那行,你先带我去药库,我看看能不能找齐我要的药材。”
“你跟我来。”
三
“药材都在这里了是吗?”我问帖木。
“是的。”
“那我没有猜错,的确是没有那一味药材。”
“什么药材?”帖木问我。
“博勒的病在汉医来讲,叫丹毒。发于颜面者,称抱头丹,发于下肢者,称流火。博勒是后者,因为博勒有劳碌忧忿即发的病史特点,故辨证属气火怫盛,湿毒瘀结。而博勒的脉象脉大而数,是气郁化火,气血翻涌,火热盛极之象。我想用《丹溪方》的防己饮,但是防己饮最重要的一味药材是犀角。这一味药材,就连在大明也是名贵的药材。所以我怕你们一时半刻还不能找到。”
“我去和太师讲。他会想办法的。”帖木听了以后,皱着眉告诉我。
四
也先对这位正室还是不错的,只是两天便让人带了药材回来。
我首先煎了一剂防己饮给博勒服下,她的发热到夜里便退了。帖木和也先大称神奇。
“之前我们怎么做都不能帮博勒把热退了呢。”帖木说。
“我明日再用一剂防己饮,等博勒的流火退下去一点,就要针刺火丹,以放出毒血。”我继续和帖木讨论治疗方案。
第二天,我帮博勒放了毒血以后,又陆续给她服两剂防己饮,流火就已经全部退完。
然后我告诉帖木:“我等等会收拾大概半个月的药剂,你让博勒的侍女每天用水二钟煎,加姜三片,空腹服用。这样调理大概半个月后就应该可以痊愈了。”
因为我治好了也先的博勒,我开始在瓦剌小有名气。又因为瓦剌没有女大夫,有些妇人病只能靠巫医。我的出现让许多妇女能投医有门。
五
再加上我在战役中救治了一些将士以后,有很多人对我都表现出尊敬的态度。
博勒替我安排了一顶自己的帐篷,白天会有人来看病,晚上我就住在里面。
闲时我也会找上哈铭带我去找水土丰沃的地方。
这一天,哈铭说要带我去一个湖。因为已经开春,瓦剌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我们随着也先的部落来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
“这里很近阔滦海子的。”哈铭开心的说。
“是么?什么是阔滦海子?”
“是的。阔滦海子和捕鱼儿海是两个相连的海。那两个海就像一对牵手的爱人,相互守望。许多青年男女都会到这两个海那里祈求爱情的纯洁。”说到这里,哈铭看了看我,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哈铭的脸似乎比平日里要红。
“我倒不介意这两个海的美丽传说,我只是希望那里真的能适合种植草药就好了。”我一边走这一边回话说。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是个蒙古人,怎么就不相信这些美丽的传说呢?蒙古语也不会讲。”哈铭看着我疑惑的说。
“我很年轻的时候就被俘虏了到大明皇城当一个奴婢,可能是受了什么惊吓,十岁以前的事我都记不起了,蒙古语也忘了,刚进宫那一年连话都不会讲。于是我便下了狠劲学医,想要治好自己。”这是我编的一套说辞,说起来还是太皇太妃一点一点问,我一点一点编出来的。
说到这里,我看了看手腕上的那根绳子。经过了那么多,她还是那么坚韧,还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这套说辞不太站得住脚,当时骗太皇太妃反倒被她问了一堆,被她一口咬定我就是个蒙古间者。不过,唬唬哈铭这种率直的青年还是够了的。
“说来也是,怪不得,你学蒙古语学得那么快,原来你本来就会,不过是你忘了。”哈铭不但相信了,还立马找到了“证据”。
我心里暗笑这个憨子,心里又有点感动他这么相信我,又有点愧疚。
“到了。”他开心的对我说。
我一看这个海,像是被什么吸住了目光,猛地跪在海边,把我的脸埋进海边的细沙里,脑海中忽然有一把声音响起。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