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八月十一日,王振称怕大军过境时损坏庄稼,又劝英宗令军队东回宣府,此时瓦剌大军已经追至。
八月十三日,恭顺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率领的蒙古骑兵大败,两人战死。成国公朱勇、永顺伯薛绶率兵前去阻击瓦剌追兵,鹞儿岭中伏死,所率五万骑皆没。
同日朱祁镇一行抵达土木堡,离怀来城仅二十里,王振因自己的千余辆辎重车还未到达,又哄骗朱祁镇下令就地宿营。
土木堡旁无水泉,各处的要道也很快被瓦剌军队占据,明军断水绝粮,却无法突围。
就在明军绝望愤懑之际,瓦剌军统帅也先要求和谈,王振劝英宗和谈,更指挥大军越出固守的壕沟。大军行出三里后,瓦剌军铁骑揉阵而入,奋长刀以砍大军。明军溃逃,随行文武百官大多被杀,朱祁镇被俘。
二
此刻,朕才真的知道,什么是战争。
看着无数的兵士溃退,被杀。护在朕面前的人越来越少,就连王振居然也逃了。朕才知道,原来押错了宝,要承受的是朕,而不是那些天天在你面前出谋划策的人。兵败了,他们可以逃;唯有朕,无处可逃。是朕太天真了,连锦鸾都长大了,朕还是那么天真,真是可笑。
此时,突然有一人喝着冲入包围着朕的大军中,一把揪住已经逃了一段距离的王振,举起手中的铁锤,一下下的直至把王振的脑袋捶得稀烂。他转头对着朕喊道:“吾为天下诛此贼矣!”
原来皇家的狗在天下人眼里是狗贼。
三
正统七年腊月
“儿臣参见母后。”朱祁镇刚刚大婚亲政,但又逢太皇太后崩逝。每日便都要往太后所在的清宁宫去。
“皇帝免礼,坐吧。”太后含笑说道。
“不知母后今天又有什么需要训诫儿臣的。”
“那皇帝最近处理政事有何感想?”
“先皇留给儿臣的托孤大臣大多卒的卒,退的退。儿臣有时想让王振分忧,偏偏前朝的那些官员又不让。一封封奏疏的似乎想要埋了儿臣。”
“母后也正想跟皇帝说这个。”
“母后请讲。”
“先帝勤政爱民,天下皆知。可皇帝知道先帝每日至少会收到五封要指正先帝的奏疏。”
朱祁镇一向视先帝为楷模,此时听见母后所说的话,不禁面露诧异之色。
“皇帝你需得记住,前朝的人,他们或为名或为利。不管为了什么,他们总是不会和皇帝站在一起的。”太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先帝为什么要下旨抬举宫里的阉人?是因为前朝的那些人都不是听话的人。历代皇帝为的是江山社稷,前朝的那些人又有多少个能与天子同心。即便是有,大家可能做法不同,还需争论半天。”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朱祁镇,继续道:“皇帝,若你事事顾虑他们,那便事事不成。”
朱祁镇听到这里,猛的一下明白了太后的意思。
“比起能正衣冠的镜子,皇帝更需要的是听话聪明的狗。”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朱祁镇身后一直低眉顺眼的王振。
“皇帝你要记住,养的狗越凶,才能保护得好主人,才说明主人有本事。”
朱祁镇此时回想起这句话才知道,“原来狗养得太凶,会反噬主人。想要强大,不能依赖任何人,除了自己。”
只可惜这个道理明白得太晚,如今自己已经成了额森的俘虏。
四
土木堡大败当日
朕失去了五十万大军,失去了大臣和侍卫,但唯有一样东西朕不能失去:大明皇帝的尊严。此时,朕虽无手刃敌军之力,但还有将士在为朕拼杀,朕岂能弃他们而去。这样朕便是死了也还有脸面去向太祖、太宗、仁宗和父皇谢罪。
朕整理好战甲,对仍站在朕身后的宫人说:“逃命去吧。你指不定还有一条生路。”
此时站在朱祁镇身后的宫人名叫喜宁,他没有回答朱祁镇,只是冲着朱祁镇的背影冷笑一声。
此时一个瓦剌士兵发现了一个穿着华贵战衣的人,于是他便上前用刀威逼那个人,要那个人脱下身上穿的战甲。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坐着的人根本就不理他,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位瓦剌士兵心想:现在大明的军队已经一盘散沙,被太师打得只顾逃命了。这个人居然还不赶紧投降,反而仿佛当没有看见我一样!他顿时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正这样想着,他便举起了手中的刀,决定杀了这个人。但就在此时,他的哥哥赶到了,哥哥便阻止了他,和他说道:“这个人举止特别,可能不是一般的人。”哥哥的军阶比他高,见识也比他广,所以他对哥哥的话很是信服。于是他和他哥哥便押着那个人去见赛刊王。
朱祁镇见到赛刊王后,只说了一句话:“子额森乎?伯颜帖木尔乎?赛刊王乎?”
赛刊王隐约也觉得此人来头不小,此时一直站在那人身后的人突然用流利的蒙古语告诉赛刊王,这是大明的皇帝!
赛刊王不敢托大,立刻派人去告诉也先。也先知道此事后也很是震惊,他也认为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大明的皇帝,于是便让两个见过大明皇帝的部下去看。
“这真是大明的皇帝。”部下复命说。
正当也先不知道如何是好时,突然有人用蒙古语说:“我叫喜宁,我是蒙古人,十二岁被当成战俘去了大明皇宫当差,愿意投诚。”
五
喜宁也走了,原来他也是蒙古人。朕只恨自己的蒙古语不好,没有太明白他们说什么。他们一通讨论后,把朕交给了额森的弟弟伯颜帖木尔看管。伯颜帖木尔派了两个同样是在土木堡中被俘的人来照顾朕。一个名叫袁彬,一个名叫哈铭。
“我输了这一场,实在再以大明皇帝身份自居,你们以后都不要再称呼我为陛下了。”
“属下不敢。”袁彬和哈铭齐声道。
“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做这个皇帝了~”
六
虽说我是俘虏,但他们一日未定计策,对我的看管也不算严。
这几天他们都在清扫战场,我军的辎重都归了他们。他们还从被杀明军的尸首上扒下盔甲,只留尸体横陈在地。
他们一路扒,我一路用手扒坑,尽我所能把尸体掩埋。若还能找到名牌的,我便将名牌收好。
第二天,我在掩埋明军尸体时,看见了伯颜帖木尔。他也在收集名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