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等到政旭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慢慢摇晃着落下了那头。
被一股阵风吹得浑身机灵了一下的政旭,抽了抽鼻头,伸出手打算将夏凉被,再往身上裹一裹,可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被子,只摸到了身上的那一件夏天专用款二指背心。
“拜托,不是吧”政旭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隐约记得刚才做了一个梦中梦,这会又睡了一觉应该梦醒了啊,现在的自己应该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的小窝里,等着天微微亮,起床吃饭去参加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了。
没搞错吧,这会可不是应该被梦魇住的时候啊。
伴着意识的清醒,身体对周边事物的感受也越来越清晰,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恐慌,耳边传来的阵阵风声,随着风在鼻尖飘过的青草香味,甚至还有几只不知是蚂蚁还是小虫的生物,在自己的大腿上爬来爬去的那种瘙痒感。
“嗯,小虫子”
政旭愣了一下,赶忙起身,连蹦带跳的抖落着身上的衣服,狠劲上下连续拍打着大腿,生怕放过哪怕一只留在身上叮咬自己。
在折腾完这一切之后,政旭回过神来,环顾着四周陌生的一切。
不是在床上,也不是在自己家,哪怕是最扯淡的解释,一个从没有梦游史的人,能够有能耐到,梦游自己离开家,下了电梯,自个溜达到大马路上躺着看星星。
如果是这样政旭也都认了,但现在这情况,前面是田地,后面是参天盆景大树,周围是一片看起来安宁和谐的青青草地。
“啪”一声响亮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嘶”政旭倒吸一口凉气,疼,火辣辣的疼,从左脸上开始蔓延开来,谁说的做梦自己打自己不疼,为了证明自己只是做梦陷入的太深,政旭狠狠的照着脸上来了一下子,结果这一巴掌好不歹,差点把人给打翻过去。
闭上了双眼,忍着脸上传来的剧痛,政旭强行收起精神,回想着从第一个奇怪的梦开始一直到现在的遭遇,一个念头突然从心中升起。
话说从小到大,也做过不少的梦,但是只有醒了以后,才会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其实自己是做梦来着,也从来没有哪一次,说是自己察觉自己做梦的啊。
再说了,不是都传闻,梦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吗,我这脸上怎么这么痛,而且这么痛都没醒,难道是不够劲?
此念头刚一升起,政旭觉得完全有必要在试一次,学着电视中看到的,往手里干呸了一下,搓了搓两掌,抡起了自己惯用的右手,毫不留情的用着自己全身的力气,甚至还扭动腰部进行了助推。
“啪”用力挥出手掌,重重的落在了自己脸蛋上,只见整个人在原地跄踉的转了一圈之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政旭缓缓地伸出红的发烫的手掌,轻轻地捂着自己的右脸,强忍着疼痛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又期盼着睁开了一条缝。
一瞬间,政旭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原本因疼痛而紧绷的身体和支撑他的这么多年理解世界的观念,都随着他的眼中的景象全部流逝垮塌了。
“我,可能是疯了”
政旭呆呆的懵在原地,双眼无神,整个人看上去就好像被大功率抽魂机抽过一样,只留下肉体瘫软在地上,整个人此时内心全是波动,不停的怀疑着人生。
并且由于刚才过于用力,以至于现在,政旭眼前出现了幻觉,眼瞅着一只只可爱的粉红色卡通小羊驼从眼前跳过,一边跳还一边给自己打着招呼,还用的英文,不知道自己最不对付的就是英语吗。
因颅腔剧烈震荡,而沉浸于脑中幻想的政旭,过了好一会眼神才重新对焦,回到了他打死也不愿意相信的“现实”中,看着满地青翠的“草,这到底是啥情况,这是哪啊?”
无奈的政旭,审视着周围,不停地脑补能够让自己信服的理由,妄图来解释自己身处陌生环境的原因。
“难道是老爹老妈把我不要了,连夜将我驱车送到了偏远地带?”“还是自己是被选召的娃,来参加所谓的饥饿游戏?”“被野外生存节目组看中,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参加野外求生了?”看着身上的仅有的小短裤,小背心,在想了想明天的高考,政旭放弃了这些想法。
算了既然想不通的话,政旭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粘着的干草的,朝着坡顶的盆景大树走去“往高处走走吧,看看坡那边是什么,尤其是那颗树怎么看那么可疑”在略微冷静下来后,光脚快步朝着丘坡高处走去,希望在那里能有什么发现。
上了坡顶后政旭发誓,这绝对是一颗他见过的最宏伟的树,巨大且高耸的树木已经不能用合抱多少人来形容了,小区里20多层100多户的高层住宅楼,好像就这个体型吧。
盘结的树根在树下肆意生长,每一条根须都有正常树大小的粗度。本应看起来别致精雅的盆景造型,在此时看起来竟有一丝恐怖的意味。
看着眼前遮天蔽日一般的这颗植物,政旭暗暗吞了吞自己的口水,要是在原来的世界估计这会下巴磕都要掉到地上了吧,摸了摸自己现在还火辣辣的双颊,政旭苦笑道“不过还有比起床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环境还震惊得吗”
十几年的人生经验,坚定的唯物主义者,21世界新青年价值观,在一瞬间被击碎到支离破碎,这要是做梦,拜托,快点让我醒来吧,我明天还有要紧事情的啊。
在将整个小丘绕着观察了一圈之后,政旭发现丘坡之下都是平原一样的开阔地,每片地都划分的十分整齐,上面种植着各式农作物。除了自己所在的丘坡之外,按照东西南北划分远处又有其他的四处丘坡,其中又都夹着一片种植田,在田地中间,虽看不真切,却似乎好像有一条羊肠小道贯通前后。
至于远处其他的丘坡顶也都有一颗体型巨大的植物,不过据目测好像每处巨大植物种类都不大一样,再向更远处看去,只能看到一模一样的布局,至于有没有边界,看上去应该是没有。
在观察完之后,政旭神奇于此处的地形,如此规整的山丘平地,种植园区,应该是有人刻意设计改造成了这样,不过如此整齐又巨大的工作量,却看不到几个人,这一切意义又是什么?
满肚子疑惑的政旭,看了看眼前,果断放弃了爬上这颗几十层楼高的盆景树的念头,技术不够我可不想用命去凑,自己的体能,平时爬楼梯都费劲,何况垂直的树干和两手空空的自己,想到这,政旭望了眼已经发红的夕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朝着坡下的田地走去“下面有田,也许会有人,人工种植的食物这么多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先下去看看吧”
“嗯,这玉米真甜,水果的吧”政旭一路小跑下坡之后,看着一片片连绵的田地,四处张望瞅准了一片玉米田后,猫着腰快步闪身进去了田地里,在驻足听了会身边的动静后,咔咔的掰了一支玉米,在剥了外皮之后一口就咬了上去,满嘴水润香甜的口感,一下让怀疑人生的政旭找到了一份存在的实感。
然而嘴中感受着这份清甜,眼角却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这种口味,不是梦里能感受的吧,这么说我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身处何处了吗,爸妈这会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天本应该去考试的,他们一下子发现我没了,应该会急疯了吧”抹了抹眼角,在快速啃完一只玉米之后,政旭又掰下了一根,不过这次他将掰下玉米的地方往回按实了一下,掩盖了掰下的痕迹。
就这么一根接着一根,政旭在每一颗植株上面只掰下一根玉米,一连吃完了7,8根之后,挖了个坑将所有的玉米棒埋藏起来,找了个略微平整的地方慢慢躺下,将收集的玉米叶盖在了身上,用来抵挡不知何处刮来的清冷夜风。
身边一片黑暗,连月亮都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双眼无神的看着漫天的繁星,不耐烦的驱赶着身边不时飞来的几只萤火虫,整片田野寂静无声,政旭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回到了刚上高中时军训时的那晚,记忆中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无比想家的心与现在孤独无助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
整夜,除了玉米田旁不时传来的低声抽泣,再无半点声响。
“决定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政旭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一定要找到回去的方法。不然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老爷子老妈在家肯定会担心死的。
政旭现在满脑子都想的都是怎么离开这个地方,找到回家的方法,至于怎么来的,原来的世界现在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细思极恐,只敢动了动念头,却不敢往下继续联想下去。
无奈的看着自己身上潮湿单薄的衣物,自入夜之后气温越来越低,水汽逐渐在植物叶上凝结,在太阳快要升起时,地上的潮湿寒冷就已经令人难以忍受,只得坐着一直等到了天明。
说来也奇怪,按理来说这么大片的田地里面应该有许多的小虫,但是昨晚躺在地上的政旭,除了观察到天空中飞来飞去的萤火虫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任何昆虫存在的痕迹。
“这里不会撒了农药了吧”政旭怀疑到“还好昨晚自己吃的是外面带皮的玉米,万一是其他裸露在外面被喷了农药的,自己还吃那么多,那不得中毒啊”一边想着一边将新摘的几根玉米拨好皮,取一根放在嘴里啃着,顺手将昨晚睡过的地方清理干净,看着昨天下来的丘坡,辨别了方向之后,手里提溜着几根今天的口粮,扣了扣因寒冷而有些发痒的屁股蛋,政旭朝着昨天再树旁看到的,好像道路一样的地方走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穿着背心裤衩,打了个喷嚏,光着脚走在田间上的政旭心中默念道。
“红烧鱼,红烧肉,红烧排骨,红烧丸子,牛肉面,三鲜面,油泼辣子酸汤面,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应该在多吃一点,哎”啃着玉米棒子的政旭心中感慨,自己昨晚怎么吃得那么少,早知道今天有这情况,就应该再多吃一碗米饭。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道路,这条路,一看就是有人刻意修的”终于走到了在山上远远瞥见的那条路上,政旭松了一口气。要说如此规整的田地是天然形成的,政旭信了,那这平整的土路,一看就有人为的施工痕迹,说这是天然形成的,政旭打死也不相信。
从丘坡看下来只是一条羊肠小路的道路,到了近处看,也有双车道那么宽,政旭一直悬着的心这会总算是稍微放下了些“有人总比没人好,要是真的没人,估计自己要在这里一直啃苞米了”
心情开始变得舒畅一些的政旭,顶着眼前逐渐开始向头顶爬升的艳阳,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向着前方进发。
如果此时有人看到,会发现政旭一直走在道路的最边侧,给人感觉就好像随时准备有情况的话钻入旁边的田地,至于这么做的原因,看着他的衣着,有这种想法也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一路走着,在经过了长着不同巨大树木的一至两个山丘之后,正纳闷怎么再没有玉米田让自己再去摘两根解解渴时,政旭终于在眼前的一片黄橙橙油菜花田内,远远的发现了一群十几个正在在田间劳作的人,没有大声的喊叫着引起对方的注意,政旭胯下大路,脚步轻柔的朝着他们的方向走去。
慢慢地政旭摸到了他们附近,暗中观察着这些人。
只见每个人都戴着一顶草编的斗笠,脖子里拴着一条擦汗的纯白毛巾,有人用锄头正松着田间的土地,有人用镰刀清理着杂草,待到它们转过来,看清了他们样貌之后,政旭又一次大了嘴巴,揉了揉眼睛。
“嗯,看来我除了看心理医生,还应该顺道配个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