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忍一下,出了城门就好了。”一堆干草底下,冀昀玖这样在她耳边轻声说。
稻草味嘛,有什么好忍的,她小时候在爷爷家的草垛上滑过滑梯。不过身下毫无铺垫的车板到是有些隔人。
等等,这草里不会有虫吧,出去之后又没有洗澡的地方,噫。
冀云柒赶紧摇了摇头,把脑袋里不好的东西全部驱赶出去,她头下此时正枕着冀昀玖的胳膊,感觉到还好。头上干草上落下的碎屑有些迷眼,冀云柒索性就闭上了眼睛,再次往他身上靠了靠,因为那不知名的暗香,稻草味稍微减淡了些。
身下的驴车晃了两晃,她清楚的感觉到,这辆车吱吱呀呀的开始向前跑动了,这种感觉又让她回忆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
记忆里,爷爷家也是有一辆挺大的平板车的,小时候爷爷就是用这辆车拉农作物,但这辆车不是用驴马来拉,而是爷爷自己亲自来拉。
那时候她很小,爷爷在前面拉着车,她坐在车上看着车慢慢的往前走,还可以一边晃着脚一边唱着歌。他们是去干什么来着?哦,是去隔壁的村里磨米,一去就得是一上午。那个磨米的地方和机器似乎永远的停留在记忆里的某处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在她渐渐长大的过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爷爷就再也没有拉着车去过了。
那时候的爷爷似乎无所不能,全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后来,因为上学,因为忙,因为远,她回去的次数越来越少。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因为父亲把继母和继兄带回老家的时候,爷爷那笑容满面并且掏红包的样子,和之后回去看爷爷,被他说要把她跟继兄一视同仁的话伤了心?
奇怪,怎么会想到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冀云柒躺在硬板车上,感受着这辆车正在以一种并不慢的速度往前走,她回过了神来。因为爷爷拉的车,从来不会走这么快。
耳边,似乎响起了街上行人的说话声和前面胡新越挥鞭子的动静加上驴子的脚步声。
冀云柒躲在下面的时间的确有些难熬,导致并不长的时间让她有些度日如年。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个手机那就另当别论,要是有手机的话,别说是在一堆稻草下面,就算是在厕所里……试问谁没有过上厕所时捧着一个手机,出来的时候两股战战的经历?
不过好在,这段时间实际上并不是很长,约摸十五分钟后,吵嚷的人声就已经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了。
“公子,我们已经出城了。”胡新越的清朗的声音在前面响起,随后,冀昀玖就伸手推开了身上的稻草,冀云柒也就跟着睁开了眼睛把身上的稻草推到一边,这过程中散落的草屑还让她咳嗽了几声。
眼前豁然开朗。
微风拂过,带来了现代里感受不到的清新空气。冀云柒定睛环视四周,只见不远处是那城墙的,无限逶迤的轮廓和不断有人进出的城门,那些行人现在如同蚂蚁一样小了。
而四周,两边不远处可以看见散落的村庄,一条宽阔的官道向着远处伸展,直至没入黛色的青山。
“别动。”冀昀玖微微靠近了一点,在冀云柒停顿的时候,仔细的把她头发里的两棵稻草碎屑挑拣了出来,眸里带着些许碎星般的笑意:“好了,小花猫。”
于是冀云柒又看见了胡新越那有些扭曲的表情。
“……”不是,这人怎么这么让我害怕。还有,她皇兄这都是些什么样的比喻风格,猪,兔子,猫……难道她脸上长了个动物园吗?
想着,冀云柒瞪了他一眼,然后口嫌体正直的伸手从他后衣领处摸下了一小段草茎。
胡新越强行露出一个带着点扭曲的笑容来,清秀中带着怪异,然后转身看向曲起一条腿倚在车边的冀昀玖:“公子,我们从落霞谷穿过去吗?”
冀昀玖微微颔首低声回答:“拜托你了。”
胡新越脸上的笑容登时变得灿烂异常,像是英俊的邻家男孩一般:“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另外,那位小姐怕是快醒了。”
冀昀玖回眸瞥向那现在被所有稻草全部压住的地方,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眼眸似笑非笑:“人怕是已经醒了。”
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装晕的小乞丐:“……”
她到底碰到一些什么怪异的人贩子,这一股干草味压死个人。要不是一醒来就感觉到了那个车夫的实力在她之上,她早就直接跑路了。
不知道现在挟持一个人当人质还来不来的急?想着,她摸到了自己藏在一身破衣服下面的手镯。
冀云柒好奇地盯着那一堆稻草,她刚刚就觉得,这个小乞丐怕是有什么不一般哦,不然为啥还特地算计了她一程。
不行,她还是得小心一些,这小乞丐有可能是个灵修,有些错误绝对不能再犯了。
冀昀玖看着那高高摞起的巍然不动的稻草,再次出声提醒那下面装死的人,声音华丽喑哑,格外动听:“丛梓杉小姐,那底下的味道好闻吗,不如起来……我们聊聊?”
丛梓杉的心中骤然一沉,一双眼睛睁了开来,眸光凝重,双手紧紧握住,灵力在体内悄然运转起来。
连这个名字都知道,那明显是知道她的身份,绑架她的人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