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清茶刚刚沏好,晨曦的光线就从东窗透进来,被镂空细花的纱窗帘筛成了斑驳的淡金色的光斑。
光影在简雨身上流转,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光影交替间,似乎交错了她前世经历的种种往事。昨夜她又梦回了老榕堂,此刻落寞的神情,不免让人心疼。
“娘子,茶已经凉了,你怎么了?”小莲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从刚刚开始她就在观察着她家娘子的神态,她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孤单落寞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很是担心。
简雨被这么一问,才恍过神来:“没什么,许是昨夜没睡好,过来,给我梳头吧。”简雨抬眼冲小莲温暖一笑。
小莲点点头,没有言语,她静静地走到简雨身后,拿起木梳默默将她一头乌黑的青丝从上往下一遍一遍的梳顺。
突然手被握住,简雨对着镜子没回头,声音浅浅的说:“小莲,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小莲先是一愣,继而心中生起无限柔软:“娘子,也谢谢你一直愿意让小莲陪在你左右,婢子本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能得娘子不弃,给了婢子一个栖身之所,并视婢子如姐妹,最应该感谢之人是我...........”说这此,小莲已是满脸泪痕。
简雨见状,赶紧拿起手帕给她擦泪,嗔怪道:“傻姑娘,怎么还哭起来了,好了别哭了。”简雨边柔声安慰,边给她抹泪。
简雨见她还是哭的停不下来,就故意用力捏了下她的俏鼻,小莲吃痛,立刻就停止了哭泣。
她睁大眼睛盯着简雨:“娘子,小莲都哭成这样了,你还欺负我。”
“不这样欺负你,你会停止哭泣吗?你不知道你哭的样子有多丑,来给“爷”笑一个。”简雨故意揶揄她,说着还抬起手去刮她的鼻头,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小莲“噗嗤”一声破涕而笑,她努了努嘴,故作娇羞:“爷,这个笑您还满意不?”
“眼泪都还没干,勉勉强强吧,谁让咱们小莲生的这般俏丽呢。”简雨挑起小莲的下巴,调笑道。
主仆二人刚笑作一团,却忽而听见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娘子,二娘差人过来问,今儿要跟她们一起去书院吗?”
小莲转身走过去开了门,脸上透露着丝丝不虞:“去回了吧,娘子还没用早饭,待会自己乘马车过去。”
婢女小桃刚要转身回禀便被简雨叫住:“小桃不必了,二姐姐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今儿才被放出来,想来是很想念我这个妹妹了,怎可薄了她的情。你去跟她们说,我收拾一下就过去。”虽说语气平淡,脸上还挂着笑。
但这话却是傻子也能听出来,明显是在挖苦简薇,小桃有时真是佩服自己的主子,总是能把揶揄人的话,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简单装扮一番,简雨就带着小莲出门了。
今日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院落照得通亮。
到了府邸门口,就见一辆黑楠木车身的宽大马车停在门口,马车四面由精工细作的上等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袭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无法一探车内的华丽。
门房和车夫都瞧见了这主仆二人,便都恭敬的向她们福礼。
到了马车边,小莲便快步上前扶着简雨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简薇就热情的拉过简雨的手:“三妹妹,你可来了,四妹妹刚还催促着呢!”
呵呵,这是在怪她来晚了是吧?简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让姐姐久等了,不过许久未见,姐姐也没能与妹妹生疏,妹妹内心真是感动呢!”简雨捂嘴笑的娇柔。
简薇被这话呛的有些尴尬,她没想到简雨会当着她的面这样说。一时嘴角有些不自在的抽了抽。
“哼.......”简茹听出了这话里的揶揄,这是在嘲笑她俩关禁闭的事呀。
“妹妹这是哪儿的话,都是亲姐妹,就算再久未见,也不会生出生疏来。”说完,那双拉着简雨的手,又亲昵般的紧了紧。
呵呵...........心态够好呀,这样挖苦都能沉得住气,真不愧是李氏那个女人生的。
就这样俩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路。
快到书院门口时,简茹鄙夷一笑道:“今天可是青山书院一年一度的曲水流觞大会,三姐姐待会可要好好表现,别给咱们丢脸!”说完她第一个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向书院里头走去。
简茹如今也能分辨出些简薇偶尔的话中有话,和时不时的对她不怀好意,所以刚刚当简薇在简雨面前装好人,却惟独说她等不及了,她就有些生气了,明明简薇自己也埋冤了很久。是以她现在不想搭理她这两位讨人厌的姐姐。
简雨望着她气冲冲的背影嘴角满意的弯了弯,她就是故意当着简茹的面和简薇亲近,以她对简茹的理解,简茹此刻肯定开始讨厌起简薇来了。
简茹的个性就像个小孩子,她觉得曾前和她关系最好,一个鼻孔出气的简薇,现在竟然和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了,这不明显着背叛她了?以她嫉恶如仇的本性,现下肯定恨死简雨,但也会连带着对简薇怀恨在心,简雨要做的就是离间她俩,顺便在给简薇添个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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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流觞大会,设在每年的五月,在青山书院已有多年历史,曲水流觞,顾名思义,有水流动,青山书院依山而建,并且书院中央的一块大空地上由人工修建了一座巍峨嶙峋的假山,假山一圈修了观景池,池子呈圆形环绕着假山,池子里是流动的活水,水是从后山的瀑布引过来的,围绕一圈设有席垫,每年曲水流觞大会上,书院所有学子都将聚集在此,围绕假山一圈席地而坐。
在溪水的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便要踩上石阶,取杯饮酒,然后作诗行令,引以为风雅。
历年女学这边都是简薇和张云瑾拔得头筹,所以今年如果没什么意外,那肯定还是她们赢。
青山书院男学女学凑在一起将近三百个学子,沿着假山一圈的蒲团席地而坐。一道从后山的瀑布引来的活水徐徐缓缓的从上游流过来。
“诸位,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吾等青山学子聚集于此,以诗会友,当以曲水流觞,杯停则饮觞而赋诗!”待一众学子纷纷坐到了蒲团之上,就见一续着山羊胡须的丈人,朗声喊道。
众学子顿觉妙哉。效仿文人墨客大儒们的曲水流觞,将酒盏放置于水中,水杯沿水流缓缓流动,停到谁的跟前,谁就要伸手取回酒杯尽饮一盏,还要赋诗一首。
酒是临安东郊御壶春酿出的最好的酒。这御壶春可是皇家专供,平常人哪能喝的到。
酒倒入杯中顺水流缓至而下,就已经是醇香四溢,惹得在场的众学子们垂涎三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