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府的帐房在前院东厢房其中的一间。
几人刚踏进帐房大门,发现帐房管事正在和管账先生说着话,里面拨算盘的声此起彼伏。
账房里的几张桌子上都堆着几摞厚厚的账簿。
李氏吩咐账房管事把镜花堂的账本拿出来。
好家伙,一盏茶的功夫,面前的长五尺宽三尺的檀木案几上,足足堵满六摞一尺多高的帐簿。
帐簿的旁边放着笔墨,以及一把乌黑的算盘。
拿出这么大的阵势来,摆明了是要为难她们。
果然李氏开口了:“您看,账目都在这里了,咱们是要一本一本的对过去吗?还是抽调着看些,总账目王管事那里都有记录的。”
“小娘,雨儿很好奇,师傅们都是怎么算账的,而且接收铺子后,也要常跟账房打交道,那就一本一本对过去吧,就当给我和阿姐上一课了。”简雨面含微笑,语气诚恳。
“好的,那还等什么,开始吧。”简夫人性子急,她先开口催促道。
账房管事低头应道,他垂手摊开账簿,然后拿起身边的算盘手不停的在算盘上来回拨动。算好后随即拿起旁边的毛笔,蘸墨,在一张羊皮纸上记录着。
唉,他也是苦不堪言,这一行人莫名其妙的就过来了,李氏也没提前给他通个信。
这账目可是有很多漏洞的,虽然他已经尽量做到掩护了,但是如果是懂的人,也是能看出些端倪来的。
若是真的被发现,他等下要怎么应付,李氏也没给他个指示。
王管事无奈只好捏着汗,继续埋头理着账目。
简予故作无聊,她随手拿起一本帐簿,随意地翻了起来。
她翻的漫不经心,让人以为她就是随便那么一看,殊不知她其实已经不动声色的,在查看每一笔都有没有出入。
简予发现,这个账簿的记账的方式非常简单直白,是单式记账法收入和支出都分开着统计。
若是帐目少的情况,那这样的统计方式固然没多大问题,但是镜花堂日进斗金,你看看这堆成几座小山的帐簿就知道,若是稍稍有个遗漏疏忽,就可能把收入与支出搞混掉。
简予内心摇头叹气的吐槽道:“这古人可真是实诚,都不懂的变通吗,这样的理账方式虽然直白简单,但太容易出错了。”
简雨看完一本,又随手拿了一本查阅起来。
她悄无声息的,把有出入的地方都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王管事动作也麻利,三个时辰过去,已经理掉四摞账簿了。
简雨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简夫人,走过去轻声说:“阿娘,您也累了吧,这一时半会也弄不完,要不您先回房休息。”
崔嬷嬷闻言也附言道:“是呀,夫人,我先扶你回去吧。”
“不打紧,就剩这两摞了,很快就能理出来了。这不你已经命人搬来个软席了吗。”简夫人淡淡的说道。
简汐一直坐在简夫人身边给她捏肩揉腿,此时无奈的摇摇头,她这母亲呀,有时候性格跟她雨妹妹一样的固执胡闹。
索性身边的人也都习惯了她们。
简予这会儿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又开始翻阅起账簿来。
李氏现下正精神紧绷的盯着简予,她越来越觉得这小贱人不像是在随意翻翻账簿那么简单。
简予看了大半天的账簿,现下已是两眼发胀,头晕脑沉。
她抬头看了下窗外,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账房里头的伙计,已经都走掉了。
现下只剩她们五人和王管事。
王管事理了大半天的账目,现下也是精神疲惫,但又不敢发作,索性所剩不多,很快就能理完了。
简雨也已经看完所有的账目,她起身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桌子旁,递到王管事面前“王管事,喝杯茶吧,理了这么久的账目也累了吧。”
王管事抬头感激的望着她,受宠若惊呀,这嫡娘子给她端茶倒水,这是对他莫大的抬举。
他连忙起身接过茶杯:“使不得,使不得,三娘,我只是一个账房管事,怎受得起你亲自端茶。”
简予笑的甜美亲和,:“区区一杯茶而已,我看你这拨了大半天的算盘,手指都要断了吧。”
王管事听了这话,心中更是熨贴。
他抿了一口茶,恭敬的说道:“账目已经全部理好了。”
王管事起身把理好的账本递给李氏:“请李小娘过目”
李氏刚想接过账本,简予离的近,她麻溜的顺手截下。
“谢谢王管事。”简予说了句客套话,她接过后快速扫了一遍。
然后抬起头,眉目含笑,眼睛灼灼的盯着王管事:“王管事,这账目有些地方,似乎有出入。”
此话一出,房里头的众人目光“刷”一下全都往她看过来。
王管事和李氏更是再次捏了把汗。
简夫人嘴巴都张大了,她半信半疑的问道:“雨儿,你会看账本?”
简予眉梢微挑,认真道:“阿娘,会不会看等会试试就知道了?”
她随手拿起旁边的毛笔,在王管事刚刚算好的账目上,划了几处,把她之前翻阅账簿时发现的问题一一圈出来:“王管事你看这几处是怎么回事?”
王管事被点名,他战战克克的看向简予指的地方。
那几处他算的时候已经故意掩盖了,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心道:“完了,完了,这要怎么解释。”
“雨姐儿,你可是看错了,王管事可是咱们账房里的老先生了。”李氏硬着头皮出言给王管事解围。
“小娘是觉得我瞎说吗?不信的话,把有出入的这几个地方与账簿一对便清楚。”简予一字一句,含笑着说。
李氏一听乐了,那几座堆成山的账簿,她不信这小贱人能从中找出哪一本,哪一处的错误。
简予说完,也不含糊,她立刻拿起一本账簿,一下子就翻到了,出错的那一页。
她拿起笔圈出来,推到李氏和王管事面前:“小娘,你们对一对,看看是不是如我所说。”
李氏和王管事都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殊不知,简予刚才在翻看账簿时都已经把有问题的页都折了个页脚,作为记号,所以这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简予没等她们回答,随即又拿起下一本账簿。
“阿姐你来帮我记。”简予向简汐投去信任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