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捡起地上一片榕树叶,捧在手心,静静的端详,像如获至宝一般。
似是有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滴在这片榕树叶上,一阵风吹过,叶子随风飘走,他闭上眼,痛再也抑制不住,原来你这般恨我,连片带有你气息的叶子都不愿留与我……
看见他落泪,简雨不自觉的伸出手,想去擦拭那泪滴,可是当她手刚伸出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触及到那人的脸。
叶辰似是也感觉到了什么,他也伸出手抚摸着刚刚被简雨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然而只是那么一瞬,他有气无力的垂下手,苦笑道:“我到底在期待着什么?”
此时天空飘起了斜斜细雨,观墨撑着雨伞缓步走来,“郎君,该回了,夫人在寻您过去!”
简雨这才幡然醒悟,她再次环顾四周,发现这地方怎么可能是地府?这分明是被烧毁的老榕堂院落!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叶辰。
她心中苦笑,为何刚才他的样子那么黯然神伤,表现出那般的深情,为何还假惺惺的落泪,不过这泪不可能是为她而流…………
雨越下越大,叶辰已经离去。
简雨静静待立在这满目疮痍的院落里,这里是她曾经生活了七年的地方。如今一场大火把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通通烧尽。
“本就不属于这里,这样也好。”简雨仰起头让雨水浸湿整张脸,泪水和雨水交融在一起,瞬间使她清醒。
“叶辰,这一世我守你守的太苦了,如有来世希望永不相见!”
雨滴落,浅似留殇。心亦死,有谁会懂?
………………………………..
是夜,简夫人躺在宽大的檀木雕花罗汉床上,一身淡青色寝衣,衬得她的脸越发惨白如纸。
被泪水浸红的双眼紧闭着,眉头微皱,好像是做了什么伤心的梦。
简雨现下已经接受了自己是一缕残魂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能看母亲最后一眼。她轻轻地飘到简夫人床榻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想最后一次抚摸下母亲的脸颊“母亲,雨儿来看您了”…….
简夫人站在雾中,四下打量,却什么也看不清,忽听得“母亲,雨儿来看您了…..”一声遥远的呼喊,谁?是雨儿吗?简夫人伸手努力想剥开浓雾,却是徒劳。
“雨儿是你吗?”简夫人忍不住对着浓雾喊道“雨儿,我的雨儿是你回来了吗?”
嘻嘻,母亲,母亲,雨儿想一辈子都陪着您……
“雨儿!”简夫人猛地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只是一场梦……
崔嬷嬷听见声响,急忙推门而入,这接连失去大大娘子和三娘子,这对夫人打击之大,夫人如今再也经受不住任何刺激了,是以她很是担心,这几日她日日夜夜都守在简夫人身边,生怕再有什么闪失。“夫人,您没事吧?”崔嬷嬷有些担心的问道。
简夫人扶了扶额头,通红的双眼,苍白的脸颊无一不显示出她的心伤与憔悴。
“无事,只是做了个梦……”
简雨曾未见过这样的母亲,她心疼极了。她想抱抱她,可是她的怀抱如同空气般,但她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扑向简夫人的怀中,她在哭,她在喊“阿娘,阿娘,阿娘……..是女儿不孝…..阿娘,如有来世,雨儿还做您的女儿,侍奉你终老!”
简夫人不知为何,似是心有感应,跟着落下两行清泪。
又似是得到了安慰,心里莫名的释怀了一些。“崔嬷嬷,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简夫人抹了把眼泪问道,似是在笑。
“夫人……”崔嬷嬷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她………
简雨这一夜是趴在简夫人怀里入睡的,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睡的最安心舒适的一夜。
而简夫人似是也得到了安慰,看起来也是一夜好眠。
翌日,小雨晨光内,帘外雨声潺潺,初日阑珊破苍烟,零乱庭花残叶影。
宽大的檀木床塌上,简雨还在沉睡着,浅妃色的衣裙衬得她略显沉郁,脸上尽是疲惫神色,额头上是密密的汗,好像是做了噩梦!
“不要……不要……”简雨忽然醒来,想起方才的噩梦还很是心惊!她梦见了简汐的死,梦见了大火灼烧皮肤时的那份撕心裂肺的痛……….
待她清醒过来,便听卧房外有人在说话,听这声音似乎是李小娘和二姐,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翻身坐起,发现简夫人还在沉睡着,嘴角泛白,一脸的病态。
简雨立即着急起来,她想唤崔嬷嬷进来。但不管她怎么喊,都无人应答,她用手探了探简夫人的鼻息,还好…..不对,为什么额头这么的烫手。简雨内心开始恐慌起来,她用手使劲的摇晃简夫人,想把她唤醒,可是她的手如空气般穿过简夫人的手臂,根本使不上力!
就在这时,卧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来人正是二房李氏母女。她们进屋后,立刻把房门给关上了!
简雨欣喜,心想终于有人来了,能发现母亲生病就好。
只见,李氏缓缓走到床榻边,微微倾下身子,轻唤道:“夫人,夫人,妾身来看您了”语毕,见简夫人没有反应,李氏抽出手扶住简夫人的手臂,轻晃了几下。
简夫人这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疲惫的双眼,眼角似有泪在打转,她努力朝李氏挤出个微笑。
李氏见状,忙道:“夫人,妾身扶您起来”说罢,伸手揽过简夫人的肩旁,扶着她坐靠在床榻上。
待简夫人坐定,简薇便上前施礼,然后递上刚刚端来的汤药“主母,这是刚熬好的药,您快趁热喝了吧!”
“是薇姐儿啊,这孩子就是贴心,唉……”看着简薇,简夫人内心又泛起了苦涩,她的汐儿和雨儿,若是还在,端汤药的应该是她们呀。
李氏看出了她的伤心,是以说了很多宽慰的话,然后母女二人便以不愿打扰简夫人休息为由,屈身施礼退出了卧房。
简雨很是感动,这个时候还好有李小娘和二姐在,她想去和她们好好的道个别,便跟着她们一同出了卧房。
李氏母女刚回到自己的院落,简薇的声音便响起“小娘,儿看主母似乎还能撑些时日,咱们这毒是不是下的太谨慎了点,明儿加点份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