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的移动着那只酒壶,轻轻地将酒倒入他的杯中。看着那滚滚而下的酒水,就像是我的泪,流到最深处,泪如泉涌。我向他敬酒,又夹着小菜放入他的盘中,道:“皇上尝一尝这菜可不可口?若是再嫩些,恐怕味道还好。”
他只是不说话,却端起那只酒杯。我不敢看,只是移着视线看着窗外。待我回头之时,凌子游却还在细细的打量着我,他紧紧地握着那只杯子,向我道:“画蘋,你知道吗?我从第一眼见你之时,我便喜欢上了你。”我一听之下,登时便惊讶的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我。只是他不顾我睁大的眼睛,依旧说道:“你的身世,你的计划,我都知道,只是我不忍心伤害你。我尽量的制造一切机会来保全你,甚至利用我最亲的人。你是唯一一个值得我用尽一切去保护,去付出的人。这本来就是你的,你终于可以拿走了。还有,你在我心里胜过苒苒。”他说着,打量那个杯子一眼,向我笑道:“这是毒酒吧。”说完,好没等我反应什么,便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我的话还在喉头尚未说出,可是却有鲜红而乌黑的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我大叫一声“子游”便扑了过去,我将双唇紧紧地贴近他的唇,企图吸尽他身上的毒,只是我知道,那是奇毒,见血封喉,是救不活的。棋黛猛地向前向我从凌子游身上拉开,道:“小姐,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只是这一句话,却让多少无辜的人枉送了性命。也正是这一句话,让我多么的身不由己。只是我却不知道凌子游埋在心灵深处的最爱是我,我却利用他的爱来谋害他。
朝中众人皆有把柄握在我的手上,王公贵族也无话可说。我将责任推至吴修仪身上,并赐死她自己而免除她的家人。我只是传令让皇上的唯一的子嗣孝明登基即位,我自己以皇太后的名义执掌朝政。
就这样,我成了这个王朝真正的主宰。只是这样我并不满足,这也不是我最终的目的。
新帝登基二年,我便废掉新帝,临朝听政,建立属于自己的江氏王朝。我勤政爱民,整治吏治,平反冤狱,将一个王朝推向了繁荣的最高峰。我本来以为我要回了所有的一切,可是却不知道,我却错过了最珍贵的。
又一年的桃花烂漫之时,凌子遥回朝参拜,我又重新的见到了潇洒的子遥。只是他却不像从前一样,他不再是一身白衣翩翩,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岁月磨合的痕迹。他见到我是,并没有过分的惊讶,只是长叹一声,道:“恭喜你,你终于成了。”这一句话,像极了我和棋黛在大事可成之时的感慨。我不禁微微的感到惊讶,我突然想起子游临终的话,便问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微微一笑,道:“你应该知道我究竟知道些什么,皇兄应该告诉你的。”他轻轻地转过身去,道:“还记得那次在普济寺,为什么是我出现将你们逼上绝路?你以为你害死父皇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吗,先皇后和骁晋王只不过是替罪羊罢了。骁晋王,是因为他确实有谋反之心;先皇后,则是因为她将你毒打一顿而让皇兄恨在心里。他想保护你,他不想让你受到伤害,他害怕你同史苒苒一样被人害死,而不是将你当做史苒苒。”他说着,叹一口气道:“这也是我们凌家欠你们江家的。”
我一惊,道:“你竟然都知道。你说的是……”
他向前一步,道:“你猜得不错,是皇兄将责任全部推到骁晋王身上保全了你们,你假死之事,皇兄也是知晓的,父皇都告诉了他关于你们的事情,是皇兄他爱你爱到极致,才不舍得与你分离,以至于眼看着你夺取大昭江山。他是爱你的,他知道我对你有感情,所以才逼着我亲自去围捕你,以至于你恨我一辈子……”
子遥说到这里,已经是感触颇多了;我听到这样的话,则更是惊叹颇多。
我猛地摇着头,道:“这不可能,凌子游他爱的是史苒苒,他从头到尾爱的都是史苒苒,我,不过是他眼睛里史苒苒的替身罢了。你这样说,只不过是想着让我更加后悔罢了。你只是想着让我后悔,你知道的,是我毒死了你的皇兄。你现在就将我交予慎刑司就是了。你可以再说一些,你可以接着骗我,我原形毕露的越多,你得胜的机会就越多。我死了,你完全可以夺回你们的凌家天下,你可以保得住你们这锦绣的万里大昭江山了,你是千古的功臣,你是英明的帝王,你接着说啊,你说啊,你怎么不找言官来将我此时所说记录在案呢。”我说着,泪便模糊了双眼。
凌子遥不看我,却自己转身离去了。我一下子便歪倒在旁边的柱子之上,泪禁不住的从我眼里流出,像是子游临死前的血,汩汩而出。
我疯狂的摇摇头,眼中脑海只是回忆着在我被先皇后乱棍打伤之时
夜晚的天空只有点点星子,明亮,闪烁。我坐在御案前面,手握着那只饱蘸朱砂的御笔在那些奏折之上来来回回的圈圈点点。
明黄的颜色显出皇家特有的风范,我慢慢的揭开,用那支决定着多少人生杀大权的红笔慢慢地写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殡天之后,传位于七王爷凌子遥,立先皇之子孝明为太子,终生不得废,钦此。
黎明时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的颜色。太阳颜色鲜艳却朦胧模糊,只偷偷的露出一角,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并没有昔时的耀眼夺目。黎明前的夜是静谧的,如一汪没有波澜的湖水,同化在这无边无际的唯美之中。
我轻轻地掩了殿门,缓缓地走出门去。没有朝服珠挂,锦衣玉袍,也没有珠钗玉冠,翡翠宝石。今天的我走的要向来时一样清纯。一袭洁白的及地长裙,没有任何装饰。青丝披肩,只用一枚蓝水晶把发别住。这让我想起了进宫之前的那段日子,我也是用最柔美清纯的外表骗过了所有的人。微风轻吹,衣袂飘起,倒有了风吹衣袂飘飘举的感觉。我只轻轻的走着,抚摸着殿前的古木,看一眼娇艳含露的鲜花,一步一步走出殿外。再回首,深深的看一眼我的椒鸾殿,那几个大字是那么的光彩依旧,即使没有明媚阳光的照射,也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镏金的大字,深深的撞击着我的心。椒房之贵,凤鸾齐鸣,我的身份尊贵不输于任何人,更何况我是王朝的主宰,皇权集于一身,是整个大昭之主。只是,永别了,一切一切。我回首,深吸一口气,提步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