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黛略一颤,便道:“这时候也是时候了。”
我和棋黛从凝雪苑后面回去,临近卧房之处,便听得房中有轻微的翻动东西的声音。翻动东西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才见书灵将房门开了。
她似乎没有猜测到我会在这儿,一时之间震惊非常,手中的名册像扇子一样舒展了开来。我轻轻地瞥一眼,柔声说道:“怎么,终于找到了?”
书灵一时之间有些颤抖,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笑道:“小姐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刚刚进来,谁知小姐不在。”
我微微一笑道:“是吗?”说着眼神便瞥向那本名册。书灵见我如此,便有些尴尬的道:“这个,我只是随手拿着看看的。”
我一笑,道:“随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本名册是在那个小蓝泥刻花箱子里的吧。”
书灵听得我如此说,才明白过来,喃喃地道:“小姐,你设计我。”
我有些冷笑的道:“设计你,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凭我们之间,我会设计你。”
书灵一时间愤恨无比,便道:“我们,小姐和我称我们。这是多么高贵的字眼,小姐别乱用了。”
我听着伤心,直觉的阴风透进骨子里。我轻声地道一声:“书灵。”谁知道她却不领情,道:“小姐,我们生来就是你的丫鬟,这样没什么。我们深受杨家重恩,我们愿意为你出生入死。可是呢,小姐竟然还不相信我们,小姐把我们当成了什么?”
我再叫一声“书灵”,书灵便道:“小姐让我进宫侍奉皇上,可是我爱上皇上了。小姐将来要取皇帝的性命的,我能怎么办。而且就是因为你,我们才不能有情,我才不能对皇上用情。可是小姐自己呢,深受皇上宠爱不是吗?”
我大声呵斥道:“够了。你竟然埋怨我。我让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你进宫来又做了些什么?你因为看见尹双茶和我交好,打击了你几句,便下此狠手将她溺死。我要你帮着我复宠,可是你做了些什么?几天之内便谣言四起,你以为我会傻到以为是黎妃的原因吗?”
书灵见我将这些说出,便狠狠的说:“是的,一切都是我。我恨你,我很恨你。是你害死了我们家小姐,是你害死了杨家数千性命。我更恨你摇摆不定,四处留情,害死了飘红姑姑等人,你就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啊。我恨你,我恨你啊。”
我听着她如此说,气愤之余,一巴掌甩了过去,道:“你醒醒吧。”棋黛见我动了真怒,便劝我道:“小姐,书灵糊涂,请小姐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免她一死吧。”
我正要说什么,书灵却突然大笑道:“我糊涂,你让我醒醒吧。你错了,这后宫之中最该醒彻的人就是小姐你了。”
我略一颤动,便听得书灵道:“小姐,你以为皇上真正喜欢你吗?你认为皇上他真正爱你吗?你以为他每天夜里声声叫的‘苒苒’是你吗?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了。就算你不是画蘋,你们也不可能。”她说毕,哈哈大笑,突然嘴角流出紫黑色的血液。我便知道,一切都晚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僵在那里,浑身颤抖。昔日我一次害死两条人命,都一样依然如故,而今日我竟然是这样的魂不守舍。我害死了我的姐妹,我害死了我的好姐妹。我是这样的奸诈,我是这样的狠毒。
棋黛看着我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怯怯的问道:“小姐,怎么办?”
我略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棋黛向前一步,一下跪倒在我的面前,道:“小姐,现在还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书灵背叛了你,这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
“背叛,你们根本无需为江家搭上性命的。她这不是背叛,而是不甘啊。”我伸手拉起棋黛,慢慢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她乌黑而澄澈的眸子里释放者一股温柔,可是眼神之间却有一股坚毅和深邃的灵气。我轻轻的问道:“棋黛,你后悔吗?”
说实话,看着画屏,琴媛,书灵一个一个的从我身边离去,连我都有着后悔和不甘,更何况是棋黛。她肯定也在为其自己的命运和前途暗暗的捏一把冷汗。
“不。”只是一个字,却从她坚毅的语调之中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坚决。“我是不后悔的,为江家讨回公道,是小姐的责任。但辅佐小姐,却是我的责任。”棋黛说着,一双眼睛里散出寒光。
为江家死去的冤魂讨回公道,为我的父母夺回应有,这是理所当然,也是我终生的目标。只是凌子游的柔情逐渐的融化了我冰刀一样的心,我在其中迷途不返。而如今,不知棋黛的话动摇了我的心,书灵的话更是让我对于子游多了一层迷雾感,因为我亦是久久怀疑所谓“苒苒”的情意。
我马上便恢复了镇静,道:“别让书灵死后难堪。”
第二日,宫中便都知道有人在我的茶水中下毒要害我,而让在我宫中闲坐喝茶的央顺仪中毒而亡。子游虽然是勃然大怒,心下生痛,却只是没有结果。如此,也把子游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我的身上。央宝珣以贵嫔之礼葬之,我却因着此事重新得到了自由的怜爱。
棋黛,她不愧是高手。
只是几日,这件事便埋没在众人的记忆里了,好像似乎就从来没有一个人叫做央宝珣。而我却因此事,被升为侧一品的灵妃。没有因事而连升****,这却是后宫的一个奇迹。尽管后宫人言纷纷,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首反对,就连朝野也是如此。
也许,凌子游他是爱我的,他是在乎我的,在听说了我被人谋害之事,迅速的做出了他的保护策略,也许,这样是很好的法子。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也许。
一日,正是大雪纷飞,我对棋黛道:“有些人,也该去了。我现在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难免宫中没有人眼红,若是在把昔日的旧账翻出来,恐怕就没有好日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