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洛,我不能因为他而放弃的。谢家罪恶滔天,我不能忘记江家的冤魂,我不能忘记是谁害死了我们一家。我慢慢的走至床边,一下歪在那里。有泪滑过,我只是狠狠地擦拭而过,我是不会留下任何的泪痕的。
黎明的光亮再次照在我的脸上,我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伤。我装扮得格外艳丽,脂粉施的精致,衣服穿的华丽。我轻轻地走遍凝雪苑的每一个角落,来消遣着我的每一处悲伤。
心情还是有些伤感的,我慢慢的走出凝雪苑,在宫中各处散步。秋日的景致是美的,只是这园中之人却显得有些凄清,即使衣装华丽,仆役成群。棋黛见我如此,便不跟随我,我也乐得清闲,自己走在那长长的小路上。穿过小路,抬头之处竟是远香亭,庭前的梅花因为不是冬日只有干枯的枝干,显出与平日里不同的萧瑟。
再向前望一眼,亭子之旁却站着一位男子,一身浅青色云纹连身服显出身份的高贵。只是身旁没有一个仆从,又在这远离人烟之地,便显得格外的寂寥。
我心中惊讶,一时记不起是谁,只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正纳闷着,却见他一转身,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凌子遥。
一看见他,我便心生厌烦之感。就是他,让我深陷两难之地;就是他,让我一生之中仅剩的亲人也随之消失。看见他,我想起的不再是那个同我品箫论诗的翩翩公子,也不是那个告诉我,“音律通心,你可有感觉到我的感觉?”;也不是那个看出我心内伤感,问我“早梅的叹息是你自身的叹息吧”之人。我看见他,只记得那黑夜里的那身白衣身影,夜再黑,我也能认出的凌子遥;看见他,我便记起飘红姑姑告诉我的“姓凌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想至此处,我的心头不禁有着一股恨意,我看着他,只想着我能一刀结束他的性命,来祭奠死去的飘红姑姑和画屏等人。可是我忍住了,因为我要在这紫星福城翻云覆雨,我更要让他们付出更重的代价。
我自知我的身份瞒不过他,也不害怕他会告诉凌子游,便上前走一步,冷笑着道:“这位可是安阳王?”
他显然没有看见我,听我一声随即回过头来,道:“正是本王。”说着,抬头看我。他一看之下,登时震惊不已,身子不觉一颤。我看着他,心内不觉冷笑,他原来是害怕的。
他直直的瞪着我道:“你是……”
我向前一步,头仿佛要碰要他的头发,随即我急忙收了回来,笑道:“王爷忘了我吗?王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说着,掩了笑意,随即发狠的道:“我就是王爷封普济寺不曾害死的画蘋,王爷忘了吗?”
他一听之下,先是一阵惊讶,随即脸上有了笑意,忙道:“画蘋,是你?你可还好?”
我心下厌恶,只是冷笑着道:“我倒是好,只是王爷很失望吧?”
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的表情讪讪的,随即道:“你好就行?”说着,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如今可还是凝雪苑主?”
凝雪苑主,多少雅致的名字。只是,于我却不配了,我也不会承认一个陌生之人为我而起的称号。我冷笑着道:“王爷还不知道吗?我现在是皇上亲封的从四品婉仪娘娘。”
大昭皇家规矩,只要是五品以上的妃嫔就算是天子妃嫔,即使他是王爷,也要行君臣之礼的。
我知道他是在乎我的,这样,我就是为了在他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我要他的痛苦比我想象的还多,我要他痛苦十倍,百倍。
他似乎是不相信一样的看着我,又看看我身上的华丽衣服和头上的珠钗串串,随即又喃喃的念着:“从四品婉仪,从四品婉仪也是皇上的人,从四品婉仪也是我的皇嫂。”他念叨着,随即作揖请安道:“婉仪娘娘吉祥。”
我冷笑道:“王爷请起就是,臣妾不过是低下的妃嫔,不敢受王爷大礼的。等本宫成为皇上正式的妃嫔之后,再受王爷大礼吧。”
我说的正式妃嫔,是指正三品贵嫔之上。我故意咬重“臣妾”二字,不过是想着让他再多一层伤心罢了。我正闹着,忽然间远处有人向这边走着,道:“子遥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听之下,登时心内烦乱,这声音不是……
我回头一看,不是凌子遥又是谁,他身边还跟着衣着华丽的谢语黎。我不禁冷笑,谢语黎,无论何时,她都是一身富贵派头,不知谢家败落之时,她还会不会是这样。
我站在那里,走又不能,不走又不行。正心下烦乱,忽记起那山药糕上的山楂粉,便不禁嘴角一笑。这时候,这一计,不但会使我重得荣宠,也会使我摆脱这次的难堪。我再看看站在身旁的凌子遥,他的脸上依然是那样安然。
我看着凌子游慢慢地走了过来,便跪下请安道:“臣妾参见皇上。”
凌子游好像是没认出是我,一步跨过我的身旁,过去向凌子遥道:“皇弟不必多礼。”说着,又向我道:“你是……”
我抬头道:“臣妾凝雪苑苏恬然。”
他一见是我,随即变得惊讶无比,忙过来拉了我的手道:“恬儿,竟是你。你身子可好了?怎么到这儿来了?”说着,便亲自拉我起来。
我看他一眼,见他眼神中有着丝丝的怀疑,我心下冷笑,凌子游他果然是怀疑的。便忙道:“臣妾因着心中烦闷,便出来散散心。不想在此遇见了王爷,王爷却以宫中之礼相见,臣妾正不敢受呢。”
我这样说是因为凌子游刚才是必然见到我与子遥的,他心中必然生嫌隙,我这样说,他便知道我与子遥是刚刚相见的,并不是多时相会,心中的嫌隙必然会减少的。
我说着,又看凌子遥一眼,凌子遥却依旧是冷若冰霜。许久才道:“臣弟不敢违宫中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