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红姑姑看着我那不安的神色,还是接着说道:“端王公告诉你娘,他想要让她去接触随王公,目的当然是为了要夺得天下。你娘哭了,他明白了端王公的意思,她认为端王公并不是真正的爱她,而是通过她去达成什么目的。虽然端王公再次想收回他的话,可是,已经晚了。你娘她心如冰窟,她答应了端王公的要求。然后她就真的去见随王公了。可是,事情远超过我们的想象,你娘竟然和随王公相爱了,而且随王公为了你娘,甘愿放弃做皇上的机会。端王公顺其自然地当上了皇帝,可是他却害怕有一天丑事败露。他首先是对随王公礼遇有加,随后却对他进行了报复。我想:他恐怕还想报复你娘。终于在你娘产下你没多久时,他对你家下了杀机。他诬陷你爹谋反,整个随王府被杀的杀,放的放,没留下几个活口。你娘冒险把你救出来,交给了我,让我把你交给了你爹最忠心的部将,也就是你现在的父亲,杨汇清。”
飘红姑姑说完眼睛里已经有了浓郁的悲伤,而我心中的那幅画也完整了,只不过,余下的地方全是血。我的手掌狠狠的攥起,骨节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我用满含愤怒的眼光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飘红姑姑说道:“画蘋,你以为杨汇清真的是因为受贿被皇上误判吗?不是的。他是为了让你在为他报仇的时候,真正的为整个随王府报仇啊。”
我猛地一惊,我突然想起先皇在逝世的那天说的话,他曾经说过:杨汇清,真是难得的忠臣啊。他好像还说过:是朕对不起玉成。我想至此处,急忙问道:“我爹是不是叫玉成?”
飘红姑姑好像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回答她,却又问道:“我娘叫絮儿是不是?我很像她是不是?她很喜欢吃盐梅是不是?”
我每问一句,飘红姑姑就就惊讶的看我一眼。她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说话,只是问道:“是不是?”
飘红姑姑点点头,说道:“你娘名落絮,我俩当时是江南名妓,也就是有名的飘红吹絮。你娘特别喜欢吃盐梅,她最喜欢下雪时赏雪食梅。你们确实很像,貌似更神似,有时你在我面前,我就会感觉是絮儿。”
这是真的,他肯定是把我当做了曾经的絮儿,他还记得她喜欢吃盐梅,他还记得她喜欢赏雪食梅。他把我当做了絮儿,不对,他是知道我是我娘的女儿的。他对我说他对不起玉成和絮儿;他对我说这是他欠玉成的;他对我说玉成生了个好女儿。
我不管飘红姑姑和身边的女子在谈论着什么,也不管他们是什么表情,我呆呆的向庭院走去,仿佛无身的魂魄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真的,我竟然爱上了我仇人的孩子,我竟然爱上了姓凌的人,我苦笑着,嘲笑着自己的愚蠢。
我把自己关在房中,任凭谁敲门也不开。我疯狂的砸着房中的古董器具,随心的扯乱房中的帐幔。我听着房外棋黛书灵的祈求声,听着苏彦哥哥深深地叹气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却坐在房中的椅子上狂虐的哭着。
我在房中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的心是想着他的,只是我不能,永远不能。子遥,永别了,我们今生是注定无缘的。
我想着子遥飘逸的身影,想着随王府的血腥满天;我想着子遥那温柔的笑意,我想着杨家一家的悲惨。我使劲的摇摇头,企图摆脱一切世俗。杨家,养父,他们为我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生母,在最后的关头想着要把我救出。我如今却在对于他们的选择上迟疑不决,我是多么的无情,我是多么的不孝。
我是要为了他们做出牺牲的,这是必须的。我必须要报仇,我必须要还回血洗随王府和杨府的债,更要为我那已逝的父母和众多的冤魂讨回公道。
门外传来飘红姑姑的声音“你们都回去吧,画蘋没事”。她说完,便听见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她见人已走光,便道:“画蘋,开门。”语气中是不能拒绝的命令。
她是了解我的,她知道我是必会作出决定的。
我轻轻的打开门,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刚才冲动了。她进来坐下,问道:“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道:“我会的,我会把当时的债一点一点讨回来的。”我的语气中有着寒意。
飘红姑姑满意的点点头,道:“是,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只是你不要忘了这天下本是你们江家的,我如此栽培你,也是为了有一天你能夺回天下。你是可以的,你一点也不逊色男儿。”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不高兴的问:“怎么,你不愿意?你要知道这不是由你决定的,这是命中注定好了的,你的出生造成了江家的不幸,可是,你会重新为江家带来荣耀的,你是有这个能力的。更何况,江、杨两家,为此事搭上的冤魂车载斗量,这也都是因为你啊。”她说着,眼睛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决定。
我知道,我是不能拒绝的,因为那一切都是因为我。我坚定的点点头,露出噬人的凶光,道:“姑姑放心。”
我俩正做着决定,门外又传来了那伤感优美的箫声。我知道,子遥,他来了。此时,我多想将满心的痛苦说与他听啊,我多想从他那温柔多情的眼神中找到安慰啊。
我一时忍不住,便起身向门外冲去。就在我开门的那一刻,飘红姑姑在我身后大声的喊着:“画蘋,你忘了你是随王公的女儿吗?”我的手猛地停在那里,转身看着她,却听飘红姑姑叫道:“棋黛,你去将王爷回绝了吧。”
我看着她,棋黛却是答应着向外走去。我哭着,一下冲到外面的树林中尽情的发泄。树木被我砍断,花草被我践踏,我疯狂的捶打着身边的大树,直到双手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