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袖说,“姐姐可要知趣——”
彩姬也劝道,“我们得真仙感应而生,又授灵巫之力,得化成人,这是几世几载的恩情,姐姐竟不顾念吗?”又说,“姐姐何苦为了一个凡人,坏了自己几百年的修行。”
粉袖拂袖要推开殿门,却不想紫衣在门上施了金刚掌印,任是炮打雷劈不开。粉袖要施万钧风雷劈开殿门,玄月跪爬过来叫道,“仙巫不可呀,里面有二圣法身。便是洪荒大巫都不敢冲撞的呀。”
粉袖正要踢开抱着脚的玄月,彩姬使了个眼色,拦住她,“若为了一个凡人,冲撞二圣,倒污损了真仙的名誉。”
粉袖罢手,怒目看着紫衣,“她知我们投鼠忌器,所以才如此——你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他吗?”彩姬也说,“真仙要做的事,任谁都拦不住。若是恼了她老人家,不知要牵累多少人。”
玄月跪在地上爬到殿门边,“路公子,好生出来,或许还有活路。若辱损了二圣法像,便是水神庙也容不得你的。”她还未触及那殿门,便被那金刚掌印冲出几丈远,被夷芜蘅接着。
紫衣化作一道虹彩飞向空中,那里粉袖与彩姬也追去,伊凡也紧跟而去。
叶梦兰见状也跟上,洛小葵与子简忙追上去看究竟。
几道虹光落在云头,便见云朵似棉山丝海一般,那中间是骑在九色鹿上的清晓大师,两旁是力士与巫女排开的仪仗,不用说,那力士是蜜蜂所化,巫女多是蝴蝶。
紫衣赶忙跪下,粉袖与彩姬两边侍立。伊凡拱手过去,侍立一旁。
叶梦兰、洛小葵与子简行礼,择一方站立。
紫衣跪在当地叩头不已,“真仙大德,饶了路羽吧。”
清晓见叶梦兰与洛小葵在,颦了颦眉,“你二人来此何事?”
子简抢答道,“我与大师原是熟客。”
伊凡忙对子简使眼色,清晓说,“不曾问你——”
洛小葵眼看叶梦兰,叶梦兰定一定神,“小巫有事相请,怕西王母走远——一会子礼帛既到。”
清晓冷笑道,“云梦此劫,非你我能定。你请也无用。”叶梦兰的心思哪里蛮得过清晓。
叶梦兰却说,“天地之劫,非人力能定。奈百姓何——小巫的意思,请王母让开明兽陆吾打开昆仑山增城三重,让云梦百姓进去避难。”
清晓呵呵大笑起来,笑得叶、洛二人不知所措,伊凡问,“大师为何发笑——”
清晓笑道,“增城九重,通天彻地,乃有德之巫归聚之所。荒野草民、污秽村氓岂能入居?守城的陆吾乃九头虎身神,最是挑剔,且不尽人情,就算我肯,他也未必肯。”
叶梦兰失望地低下了头,洛小葵仍说,“事关几百万人的性命,还望王母开恩,振救黎民百姓。”
清晓瞥了她一眼,“你为圣女,岂不闻上古先贤有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虽贵为灵长,但与草木又有何分别,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何足惜怪。”
伊凡说,“虽是如此说,可作为巫族,难免不生恻隐之心。当年渚寒为救苍生,牺牲性命在所不辞——”
清晓抬手打断他的话,“若无当年的施救,便无今日之灾。渚寒为洪荒大巫,所作所为在百姓来说是英雄壮举。对巫而言,对自然而言,就未免可笑了。”
伊凡听此,“大师之语,另辟蹊径,令人深思。”
子简身受渚寒灵力,不免以渚寒为荣,听得此说心中不爽,“大师不想施救便罢了,奈何诽谤我洪荒大巫?”伊凡知他心直口快,肯定出言不逊,便使眼色都来不及了。
清晓却轻轻笑道,“我姑言之,君姑听之——治一经,损一经,何功之有?”她话锋转开,“二位圣女请回吧,也不必馈送礼帛。我那庄荃姐姐素来称道云梦云锦的梭工针法。你那龙舟锦旗色彩鲜丽、针法细腻。如有心,将那水兔锦旗送我,我好与庄荃姐姐为今年的祭礼。”
叶梦兰忙从洛小葵身上取了那路羽归还的水兔纹锦旗,用一片轻云托着送过去。自己又跪在地上,“王母若是喜欢,上等手工针法织就的衣冠帔纱一应奉上。还请王母可怜天下苍生,救民于水火之中。”
清晓接过锦旗,笑道,“我要你一张锦旗也还当得起。你若如此相求,便好似做买卖一般,我便连这锦旗也不要了。”
叶梦兰不敢再多言,伊凡想说话,清晓手一挥,“二位圣女与无干人等退下吧,我还要处理家务。”
叶梦兰与洛小葵只得落下云头。
子简见伊凡不走,自己也不走。好在清晓根本没把子简当回事。
那里清晓默着不说话,只欣赏那锦旗的做工。紫衣跪在地上几次抬眼来看,终于又在地上叩头不跌,“求真仙饶了路羽吧。”
清晓这才手拂胸口,吐出一口大气来,“气死老巫了——”
那里随行众仙子、力士皆跪倒,“真仙息怒。”伊凡也跟着跪了下去,子简怕自己招摇也跪倒在人群里。
清晓左手一举,在空中一转,一道白光自空中闪过,立时,众人中多了一人,正是惊慌失措的路羽。路羽见了众人,甚是害怕,怯怯扫了一眼,见着紫衣,便向她爬去,那里紫衣抬腿爬了几步,抱住路羽。两人哭作一团。
清晓以袖掩面,“我最见不得这样的——”她一语说出,粉袖早带着几人来将两人分开,任他们哭得死去活来。
“如果只是一块鲛纱、锦旗,我若恼了,撕个粉碎,或是烧成灰飞,也就罢了。”清晓侧过面去,不看他二人,彩姬劝道,“紫衣姐姐纵是不争气,也可怜真仙这百年来的培养,若是一时气恼毁掉了,倒辜负了真仙百年来的期盼。”
“她若还记得我的培育和期盼,也不会屡违我意——在她眼里,我竟不如一个下界的凡人,负心的痴汉。”清晓自语着。
众人不知如何言说,也不敢再说。
子简劝道,“我听说真仙重的是真挚的感情——他两人有情有义,真仙为何反要拆散他们。”
清晓瞥都没瞥他一眼,“他们若真心合和,任是举世反对,我也会祝福他们。”又对紫衣骂一句,“我的蠢Y头,他如今无法脱身,才用花言巧语骗你。”
子简凭他听来的故事解释道,“路羽是逼不得已,他一直在寻找紫衣仙子。”
清晓反而息了怒火,“如果紫衣不是仙子,如果路羽没有领教老巫的厉害,他会对紫衣这么好吗?”她转而对紫衣说,“紫衣,看清世事很容易,看清一个人却很难,尤其是男人——如果他真的爱你,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成亲。真爱没有任何理由,真爱不怕任何困难——这也是我喜欢伊凡和穆漠的地方。”
伊凡在地上欠了欠身,对清晓大师的夸赞表示感谢。
那里路羽哭道,“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是真爱着紫衣的,我是真爱——”
清晓大笑道,“如何知道是真爱——很好办——她失去了法力、失去了美貌,你还爱她,那就是真爱;她变成了另一个人,甚至变成了男人,你还爱她,那就是真爱。”
路羽紧紧地抱着紫衣,“不管她是谁,她变成什么样,我都爱她,都爱——”
清晓不屑地说,“你以为我的紫衣是什么?又岂是你想爱就能爱的?就算她不是人,世人都会争抢她。”清晓拔开了云彩,下界云梦已经在波诡浪翻,大地不时的震动,但人群还没有完全散去。
随着天上浓云的分开,清晓大师及众仙子身上炫丽的巫轮在空中霞光万种,异彩纷呈。随着几个最先看见的人惊呼,地上的巫和人齐齐下跪,恭迎西王母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