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简见风青走远,说,“我们出去吧。”那里伊凡在城外叫道,“你们暂时不要出来,等我先看看风青走了多远再说。”
伊凡化作一道烟尘向风青去的方向飞远。
子简和永贞见伊凡如此说,便安心在城中。子简拉着永贞的手从旋梯上下来。永贞满脸绯红,却并不松开。那里子简觉得不对,放开手来,自知失礼,咕噜道,“对不起——我把你当长青了。”
永贞红着脸说,“却是无妨的——你也并非有心。”
子简见她一脸羞意,反说,“便是有心又怎么样?”说着咯咯笑了,“在大宛,男女之间拉手原不算什么的,还有行吻面礼的呢。”
永贞虽敬他是明巫之子、明妃之侄,但听得这些与大楚礼仪不符的话来还是生了气,停在那不走了,正色道,“我原敬你是明妃的侄儿,我与明妃又有母女之份,才不计较。你却把这些话来说。若是大家在一块儿,自当你是玩笑。如今我们孤男寡女处在一地,你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的只当我们是那苟且之人。”
子简原想着开个玩笑,并不在意,却不曾想她上了心,一时没了主意,不知如何地解释,“我——我是——我是那没头没脑的人,只由着嘴来胡说,倘有半点不良之心,我便死在这里。”
永贞见他认了真,又赌着毒誓,便不计较,反而说,“你只说不是那个意思便罢了,平白地赌什么咒。若是平常人赌咒也算了,原是不灵验的。你一个巫,赌起咒来,若是灵验了却怎么好。”
子简听着,嘿嘿笑道,“若是灵验才好,便可见我不是那个意思。”
永贞却认了真,“我是跟着明妃长大的,我每睡不着的时候,她便与我讲那些巫事觋闻,所以我是知道一些的。也有好多巫自己毁在自己嘴上的。”
两人下到城底,上方是茫茫天宇,却不似那沙漠的天空。
永贞口中念念有辞,举手在空中挥动,那天空似水面般颤动,并形成了旋涡,一个巨大的银河系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子简看得目瞪口呆,“我原以为你只会念咒躲起来,想不到你还学了这个。”
永贞便指着那四壁说,“那里有这神灯咒语和决窍,有些我不甚领悟,有些我也能懂。”
子简看时,那四壁八面亮起来了,现出一块块的金板铭刻,雕刻着明巫家的咒语和神技。子简高兴地向金板打出一道道光面,那光面打在金板上,像拓片一样印下字句,又反射回来,从子简的印堂印进脑中。
子简对着那已打开的银河系拔动,在他们的周围群星闪耀,星系飞动。从星云的形成,到超新星的爆发,一幕幕地展开。一会是一对脉冲星掠过,一会又是红巨星无限地膨胀;一会是电磁波荡远,一会又是中微子穿过。物质在不断地衰变或重生,能量在快速地吸收或释放。巨大的能量充溢在宇宙之间,而他们只是其中微小的一个颗粒。
子简忽然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力量在召唤,引动着他体内的小宇宙。而他体内有一股气在快速地旋转,把那些星系吸了进来。
子简诧异地看着这一切,想大喊,但喊不出来。最后永贞摇醒了他。
“怎么回事?”子简举起紧握的拳头,“我感到宇宙的力量都在向我汇聚。”
“一定是长信宫灯引动这股力量。”永贞说。
“难道不是我体内的渚寒灵力吗?”子简虽这么说,但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渚寒灵力的存在。
“明妃曾告诉过我——”永贞说,“光巫是楚巫中最强的,只是很多光巫不能明晓宇宙的奥妙,只知修习咒语和神技,所以不能修持到无上的境界。”
子简听到这,恍悟,“我原以为楚巫术是迷信和咒语,想不到也有这么多对宇宙的探索。”他仔细地回味着刚才见到的星系演化图景,与他在大宛学过的一般无二。
永贞说,“明妃说过一个故事,叫瞎子摸象。说有六个瞎子去摸一头大象,有人摸到大象的腿,说大象是圆柱形的,有人摸到大象的耳朵,说是扇形的。”见子简不住在点头,永贞知道他听过这个故事,所以不再多说,“明妃还说,不管是大楚的巫术,大秦的魔法还是大宛的科学,都是瞎子摸到的大象。他们都摸到了大象,但都不全面。只有将他们结合起来,才能看到整个的大象。”
子简被她这话点醒,在他眼前大楚的浑天仪,大秦的天象图,还有大宛的宇宙模型从三个方向叠加进来,组合成一个金光灿灿的龟驼龙象座。星辰密布其中,能量在其中运行。
子简拍手道,“多么神秘的宇宙呀。”转而他握住永贞的手,高兴地跳起来,“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进入到这个神奇的宫灯中来,也不会明白这么高深的道理。”
他一只手伸出来,一团小小的宇宙全息微缩在手心中,在翻滚膨胀。同时,他也感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抓着永贞的手,便马上松开来。
“这就是伊凡说的,”子简高兴得忘了换气,一口气说道,“还有比渚寒灵力更强大的力量,这力量就是宇宙的力量,天地的力量。”
永贞并没有因为子简的失礼的生气,相反也为子间明白了这么高深的巫术而高兴。“明巫灵性高深,这真是明家的造化。”
子简自信地说,“走,咱们出去吧,我带你回云梦——”
永贞忙说,“明妃说过,一代光巫的成长不同于其他巫族,需要几十年的修习和积累。”子简根本没有听进去,已经念着长信宫灯咒语,收灯了。
长信宫城轰然而散,尘沙飞落,黄尘向着四面滚滚而去。黄沙之中,一对少年立在其中。子简手托长信宫灯,神俊气傲;永贞珠光宝气,熠熠生辉。
子简会点爬云之术,虽不比伊凡他们那么神速,但也能带着永贞在半空中飞行。
永贞建议等伊凡回来,子简有些等不及了,他希望自己亲手将永贞交到叶梦兰手中,让大家看看新一代光巫的风彩。
他仿佛看到了整个云梦城,乃至凤都的巫师和平民都在向他致意,就像是当年烛曜受到的尊崇。
看那茫茫沙海无边无际,像银灰的海面。一轮圆月已在中天,金星在明月不远处熠熠生光。
数道光在他们面前滑过,还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几个人影已经在他们不远的前方了。
子简扔出一道光波,看清了几人,他们是大秦的白袍法师乔伊斯、刘平安,中间保护着王子胡克。再两边是黑袍法师杜兰特和彩袍阿伦纳。后面跟着委委琐琐的黑袍蒙克多。
阿伦纳笑道,“果然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想吃独食呢。”
蒙克多一脸的媚笑,“哪里?我只是怕大楚的巫师把永贞再抢走,所以特意带得偏远些。”
杜兰特嘿嘿一笑,刘平安撇了撇嘴说,“好啦,就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吧。”
刘平安说着向子简二人打出一道魔索。那魔索飞向二人,要将他们捆住。
胡克抢到前面,想拦着刘平安,“不要伤了公主。”
刘平安欠一欠身,“胡克王子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子简看得真切,如何肯束手就擒,立马放火过去烧。那魔索见火退了一阵,转眼便似烧着了般,通体通红,仍向他们飞来。子简急忙一手握着永贞,带离了地面,躲过魔索。一抖身子,就着刚学的咒语和神技,来了一个“光羽乱飞”。
永贞原来心里捏着把汗,但见子简带着自己快速躲过了魔索,又放出个无数的光羽,射向空中,摩擦着空气啸声四起,打在地上、岩石上,金光四溅,很厉害的样子。便放下心来,依就从容自若地呆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