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骑士团以箭矢阵插入水巫阵营,转瞬即至。
水巫那些鲛人,站在阵前,个个怒气待战。这鲛人是水巫独有的奴隶。在洪荒前就有了,那时水巫主要生活在南海一带,鲛人也是海中生物。后来一部分水巫为了祭祀渚寒而迁至云梦,也带来了海中的鲛人。
这鲛人有男女之分,鲛男与鲛女相貌上可谓天壤之别。鲛男丑得似鬼,鲛女却美如天仙。让人很难想象这是同一种生物。鲛人出生时没有男女之别,在十四岁时他们可以自己选择性别,性别一经确定便不能再变。
鲛女美貌世上无双,只是脑子笨了些,毕竟是鱼类。不过这些美人鱼有天生的好手艺,能从海水中抽出丝,织成有名的鲛纱——薄如蝉翼,韧如明胶——乃是天下第一等的丝织品。更为难得的是,每逢月圆,鲛女的眼泪能化作鲛珠,珠粒圆润,色泽美艳,也是天下宝珠中的极品。这鲛女平时最为胆小,见人来必躲,遇些小事便哭。只喜在那夜深月明之夜在那礁石上唱着甜美的歌,倒引得过往船只触礁翻船。
那鲛男相比便无可圈之处,除了丑便是丑,皮黑糙如鳄,脚手趾相连。头不成方圆,生就的鲇鱼嘴,突现的金鱼眼,两耳如腮,蠢鼻似蒜。吓得小儿哭,唬得老人亡。都道是地狱里放出的恶鬼,海洋里跑来的夜叉。不过这鲛男生就的猛力,个头大如牛马,力气胜过犀象。又是一等的忠心,倘收服了,便忠心无贰,随意驱遣,赴汤蹈火,也无所辞。
那水巫人家都好豢养鲛人,让那鲛女织布备厨,那鲛女织就的鲛纱,泪成的鲛珠也是水巫人家不小的收益。所以水巫在众巫中倒要富足得多。那鲛男巡守家园,干些粗活,也很称心如意。有这些夜叉守门,丑鬼看户,众人见着都怕,躲还来不及,所以也能少很多是非。
也有那不怕的,比如长青。
长青小时候,在湖中洗澡,使着巫法,搅得一湖水动,满池浪涌。那鲛男上得湖面要拿他。道,“祖上的规矩,水神庙祭祀未过,不得擅自入湖洗澡。”
长青人小好强,见着这一个丑鬼,心上已是不爽,笑道,“这也不是你家的湖,我便是尿泡尿也没人管我。”说着,立在湖面上,尿起尿来,有意加载着巫力,一泡尿喷了那鲛男一头一脸。
鲛男骂道,“你个驱夜的小子,掌灯的小巫,不在那陆地上好好呆着,来扰我们。看打——”说着一柄三叉戟刺过来。
长青气胜,望那戟叉过来,一把抓在手里。那鲛人力大,扯回戟来,连带长青一起拉了过去,便把那戟在空中挥搅。长青紧抓着戟柄,被那夜叉在空中转得似风车。
长青心上骂道,“这厮敢是吃了大象粪,好大的力气。”就势脱手飞出去,滚在湖面上。
那鲛男得了意,“你这娃娃,可知了厉害。再不走时,叫你一命呜呼。”
长青爬起来,连喘气带憋气,赌气道,“你这烂鱼头,你再不走,叫你一命呜呼——”
那鲛男又拿戟来刺,长青从空间耳钉里掏出安天珠来,对着鲛男打去。小孩子家家的,也无个轻重,只见一道红光闪过,那安天珠打在鲛男头上,他两眼转了两圈,便软了下去,直挺挺倒在湖面上,死了。
那几个跟来的鲛男方才见同伴还气盛焰炽,一会就倒地不动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过来。
长青收了安天珠,过来,踢了那鲛人两脚,道,“装死——”见他不动,又用手来堵他的鼻孔,见仍不动。那鲛男头上已经是血汩汩了。
长青知道不好,便怯怯起身,轻踢了一下道,“好没趣,打不赢便装死。”说着便向岸边跑去,收拾了那大石上的肚逗、衣裤,躲进山里,也不敢回家。
那被打死的鲛人乃是穆家的,寻上门来,封辰东只得道歉不迭。因封辰东的夫人、长青的母亲便是水巫,与穆家也有些交情,再加打死的只是个无籍的奴仆,佣工的异类,便赔偿了事。
虽是不打紧,封辰东却听了那穆家人的闲话,赔了许多不是。满云梦水里林里搜着长青,少不得一顿胖揍。
长青只道,“你只管下狠手打,打死我也罢了。若打不死我,我是不在这个家里呆的了。”那里封夫人心疼的了不行,哭涕涕好不容易劝住了丈夫。
这是那长青小时的顽性劣迹,按下不提。
李寒的骑士团冲入鲛男阵营,满以为那惊雷般的蹄声,闪电似的冲击能吓退鲛男。
那些骑士手拿着长枪,猛冲过来。鲛男的皮本来就厚,可比那鳄鱼的皮,但在那迅猛的速度和尖利的枪头面前也被扎得前胸透后胸,血流如注。
虽是如此,鲛男哪里知道害怕,拿戟来刺那马身,拿铁链来锁那马上的骑士。有的干脆迎着冲过来的战马,一把抱住那凌空的马前腿,把那马带翻在地上,马背身上的骑士也滚出好远,被那鲛人一戟叉住。
那鲛人力大无比,有的用戟“扑哧”刺穿了铁皮甲,扎得那铁拉尔汗马疼得乱跳。有的一链子打来,就击得人仰马翻。
一时间,血溅肉飞,也分不清是鲛男的血还是骑士和马的血,只分得清是黑鱼的皮肉还是人的血肉。
水巫奉如姬口中念念有辞,不多时,一道明亮的天光从天而降,那天光所照之处,地下喷出数道明净的泉水,一道道注入那受伤的鲛人身上。顿时,鲛人身上的大伤变小伤,小伤痊愈。
伤好后的鲛人更加勇猛。一来知道有人看顾他们,二来被打伤后胸中怒气更盛。
后面的战巫虽没有骑士的动作快,不多时也冲入阵来。
那战巫本是修肉身的,力大体健不必说,灵活度、技巧性也是一般人不能比的。那些鲛男便没了优势,个个好似黑铁塔、蠢牛骡一样。不是被战巫的金刚刺抓得挥身是血,就是被战巫们三两下放倒在地,反被自己的铁链捆得年猪一般。
也有那几个鲛男围攻一个战巫的,倒捡得着点便宜,几个太平拳打下来也够那战巫消受的。
两家兵甲们作战,奉如姬不时照看着已方的鲛男,用那水疗术帮他们补血回气。否则水巫这边早就处下风了。
战巫体高身壮有两个人大小,腰粗膀圆,那肌肉如过年时胀得满满的香肠,一股一股。那大腿根就跟个大水桶一般的粗,拳头握起来似个大铁锤。体型虽大,头却和常人一般,倒像是有些畸形了。
因他们力大,一般织物容易被他们不经易扯破,所以穿着皮革居多,轻软织物或是作衬里,或是作装饰。有那爱美的,也披一领大猩猩红斗蓬的,或是罩个弹力丝小马甲的。一般线绳不能用,所以穿连那些皮革的或是粗皮革绳,或是铁链、铆钉。
有那体面的战巫穿得齐整,一领翻领巫袍,束金刚砂纹犀牛皮带,手上束牛革护腕、护肘,脚上蹬水牛皮铆钉长靴。也有干脆简约的,只一条皮革短裤包着私处,一道护心明镜捆在胸前,手足处缠些皮革护身。连脚上也不穿鞋,只叉着那大号的脚板、顶天的基础,踏过泥土留下一个个五指坑。
正如那长青对子简说的,这战巫与其他巫族不同。光是外表就很难让人想到他们也是巫族,更加之,他们不重灵修。灵力平平,虽比凡人聪明些,可在巫族中算是智慧低等的。有的战巫从来没有记全过《渚寒大歌》、《烛曜传》等史诗,也只是背得、领会得一些中低级的巫术而已。
好在天地自有互补相生的至理妙法,这些战巫虽然不会使用那些高级的巫术,也无甚么强大的巫力,但肉身上的修为让他们也有着其他巫族不能媲美的地方。
他们在中低级巫术的实践和领悟上非常之强,能运用是炉火纯青。甚至因为肉身的强大,也使得他们发挥这些与巫力无关的中低级巫术更加强大。
高级巫术需要的是高深的灵力引动强大的巫力形成效果。而中低级巫术却不是这样。比如那泥潭之术、迟缓术、捷足术,并不会因为灵力和巫力有多高而增强效果。但肉身的强大恰恰就能增强这些巫术的效果。如捷足术对于一个战巫来说,提高的效率就是其他巫族的数倍。同样的泥潭之术,战巫发出的效果要比其他巫族好百倍,有的甚至能让敌人陷死在泥潭之中。
战巫抵抗魔法、巫力的能力也是惊人的。到了一定境界,刀枪不入都是小菜一碟。一个臻于完美的战巫甚至可以百分之百地抵抗诸如“雷鸣爆弹”、“泰坦之剑”等顶级巫术的攻击。甚至有的可以重组肉体,像上古战巫刑天,失去头颅后,便以两个**为眼,肚脐为嘴,战斗不止。
正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战巫得以进入巫之行列,总是有他们的优势的。
通过对肉身的锤炼,也能达到灵力的增长,得悟大道,进入神巫之列。
战巫的劣势集中表现在阵法上。因为智慧欠疏,在破阵上很有困难,除了用蛮力破一些简单阵法,一些大阵他们根本没法染指。当然一切都是相对的,有那聪明的傻子,也有那愚笨的智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