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些紧张。他害怕睡着后迎接自己的依旧是昨晚那个虚无空间,哪怕只是在脑海里回想,也让他觉得不寒而栗。
可人总归是要睡觉的,迟早得面对现实。
再次醒来的杨根只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脑袋还有些昏沉,他睁开了双眼,简单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自己正躺在一间简陋木房角落里的床上,房中间升了堆火,火上架着一只砂锅,呼呼往外冒着热气,屋里也弥漫着一股子草药味。
杨根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梦境,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连接上杨思行记忆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杨思行没有死,应该是被人救了。
身体伤得很重,使不上劲不说,只是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厉害。左右无事的杨根只能转动脑袋四下张望,外边听不见有人活动的声音,屋里的物件也不多,除去先前那些,也就床铺对角的那堆干柴值得一看了。
杨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耐心等着屋子的主人回来。就在他迷糊间感觉自己又要睡着的时候,隐约听见木屋的门被人推开了,他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个小篮子。
见床上的人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姑娘吓了一跳,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转身走向门口,冲着门外喊了一句“阿爹,那人醒了!”
屋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变得急促起来,不多时,一个中年汉子便跟在姑娘后面进了屋。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杨根自然是知道的。
“多谢二位救命之恩!”虽然身体不便,他依旧尝试抱拳致谢,手刚刚抬到一半,发现疼得厉害。
“别动,你手臂的骨头伤到了。”中年汉子见状,忙开口劝阻,扭头对姑娘道“你去熬锅猪骨汤给他。”
姑娘轻轻应了一声,将篮子放在了地上。
“有劳姑娘了!”杨根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
姑娘闻言,回头对杨根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
中年汉子上前查看了一下杨根的伤势,随手捡了几根干柴,一根根添进火堆,闷声闷气的问道“你叫啥。”
“我叫杨思行,还未请...请教恩人...”杨根话说得急,也咳得厉害。
中年汉子撇了一眼杨根,开口道“你伤得不轻,尽量少说话。”
“我姓王,是山上的猎户,你算是运气好,正巧落在我捕到的猎物身上,要不是那天我去山上收夹子瞧见你了,估计你现在已经被山里的野兽祸祸了。”王姓汉子用烧火棍扒拉着火堆,眸子里也看不出悲喜,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多谢恩人搭救。”杨根放缓了语速,轻声说道。
王姓汉子照例面无表情“那天把你背回来,天色已晚,请不来郎中,我估摸着应该是没救了,没成想第二天一看,竟然还吊着一口气。后来裳儿喊来了张先生,给开了些药。你现在既然醒了,也算捡回了一条命。”
“我这是睡了多久?”
“不算救你那天,昏了有三日了,到底是练过武的,底子好,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换做平常人,早没了。”王姓汉子说完,把烧火棍丢在一边,拍了拍手,站起身说道“我去厨房瞅瞅,你好生躺着。”
木屋里又只剩下了杨根一人,事情的经过在王姓汉子的叙述下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自己跳下山后恰好被经过的王姓汉子救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先前自己的意识停留在虚无空间时,杨思行的身体应该正处于昏迷状态。这身体昏迷了三天,自己应该也在虚无空间里呆了三天,怪不得自己会生出那种感觉。
杨根正想着,先前离开的姑娘又走了进来。
“骨头汤已经在炖了,阿爹要我先喂你喝药。”
“这些日子麻烦二位了。”
姑娘闻言一笑“说不上麻烦,山上难得见一回生人”言罢,她不由环顾了一下四周“倒是委屈少侠了,此地本是间柴房。”
兴许是怕杨根误会,姑娘一边倒药一边解释“阿爹晚上打呼,怕吵着你,而我...所以只好如此安排了。”
杨根微微摇头,缓缓道“能腾出一间屋子,已然感激不尽。”
听杨根这样一说,姑娘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她舀了药,轻轻吹了吹,送到了杨根嘴边。
“小心烫。”
药很苦,杨根咽得很慢。
也不知道是不是离火堆太近,姑娘的脸被映得红红的,让原本就长得清秀的她更显娇俏。
杨根余光见了,便轻声问道“你是叫王裳吧,很美的名字。”
王裳神色黯然地点了点头“阿爹说,这名字是我娘取的,可惜生我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
许是难得遇见一个能说话的人,王裳端着碗,呆呆的看着前方,幽幽说道“算命先生说我八字不好,娘是被我克死的。阿爹听不得邻居的大娘说我闲话,后面就带着我住山上来了。”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杨根一时不知要如何安慰对方。
王裳扬起了脸,勉强笑了笑“少侠不必在意,这些日子就在这好好养伤,明日我去府里把张神医唤来,你醒了,他定然也欢喜。”突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听少侠口音,不像太州人士,不知在府里可有相识,明日也好一并告知。”
“我来太州也是找人,没想...没想到先出了...意外。”
见杨根咳得厉害,王裳忙道“少侠莫急,且慢慢说。”
“那就劳烦姑娘去一趟映泉客栈,告知掌柜......”
杨思行在太州自然是没有什么熟人的。不过想到有行礼在客栈,杨根还是让王裳帮忙去跟客栈的老板说一声。如此一来,行李可以先寄存在客栈,等自己伤好了,再回去拿就好,也不会耽误人家做生意。
杨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等喝完王裳炖的猪骨汤,外边的日头也渐渐落了下去。
王姓汉子后边又来过一次,为了给火堆舔柴,简单与杨根聊了几句后就出去了。
山里的夜有些清冷,杨根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在柴火的噼啪声里,渐渐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