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杭叹息一声,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张天武,目光有些幽怨。
张天武心中竟是情不自禁一动,这样柔媚无辜的目光,多少都让他感到一阵心软。不过,他可不是那种风花雪月的海归派军官,他未为所动,冷酷无情地数了起来:“一!”
许杭柳眉轻挑,很哀怨地说:“张营长,这样我很为难的。军中常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跟贵部友好握手,和睦相处。”
张天武继续缓慢数道:“二!”
许杭一边眉目传情,一边说:“身为军情处中校军官,已经很少接外派任务了,上峰这一次却委派我前来,能够认识张营长,这,难道不是缘分吗?”
张天武摇摇头,说:“我从来不相信缘分,我只相信速度。”
许杭突然拔枪,拔枪的同时子弹上膛,她的速度很快,也出其不意,可是她的手还没有扬起来,就被张天武强有力地抓住。
许杭没有多做反抗,很平静地说:“我输了。”
张天武冷冷说:“输了就请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
“好。”话音刚落,许杭另外一只手,闪电般,拔出一把驳壳枪来,子弹已经上膛。
速度更快,更出其不意。
张天武尽管不知道许杭会有双枪,可是他防到了这一点,他用手中的枪,直接顶住了许杭的驳壳枪枪口。就这样,二人以一种十分剑拔弩张生死相搏的姿势,对峙着。
张天武问道:“不知道这样算你快,还是算我快?”
许杭笑容全无,冷若冰霜地说:“是你快。”
“如果我们同时开枪,你能想象是什么后果吗?”
“不能想象。”
张天武脸色更加阴沉,说:“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敢不敢做?”
许杭轻轻摇头:“特训的第一天,教官就告诉我,如果你不能确信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又很可能会对你产生致命杀伤,而你的任务尚未完成,那么,你就该学会暂退。没有完成任务之前,一定要保全自己,因为任务高过自己的生命。同时,教官还告诉我,如果下手就一定要狠,但是面对自己不动手就没有危害性的情况,选择放弃才是最成功的策略。”
“很好。我没有这么好的教官,我的道理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我只信仰一条,狭路相逢勇者胜。你会后退,等待新的时机,而我只会前进。”
“也就是说现在你我二枪对峙,你敢开枪,而我不敢。”
张天武点头。
许杭娇躯一颤,她不由心惊肉跳,不敢再想下去,当二颗子弹就在彼此的枪口发生剧烈的撞击,这会是怎样一种恐怖骇人的场景?尽管接受过近乎残酷的特工训练,她还是无法承受这种想象带来的巨大压力。她看着张天武,眼前这个军人,却好像没有任何触动。
终于,许杭说:“不论结果有没有好处,也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只要有人拿枪指着你,你就绝对不会退缩?”
“是的。”
“哪怕是最亲最近的人?”
“拿枪指着我的人,恐怕亲近不到哪里去吧。”
“而且你似乎看不起女人。”
“战争本来就是男人的游戏。”
许杭点头,说:“我输了。”
张天武说:“既然如此,那你可以回去了吧。”
许杭却摇头,说:“我虽然输了,但我们还没有输,你看门外。”
张天武向门外看去,发现自己的几个连长,都垂头丧气的向这边走来,有的裤子还没有穿好,只好用手拎着,很惨很狼狈。他们身边,都有一个女特务用枪顶着。
想不到十几天前那机密文件上提到的那六个女特务,今晚也全都报到来了。
许杭这时问:“不知道张营长,在这种情况下,是继续开枪,还是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张天武把枪放下,然后把许杭的手也放开。
张天武不再看许杭,转身看着地图,只冷笑道:“看来,你这是在给我一个下马威。”
许杭摇头,说:“不敢。只是特殊时期,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策略。”
张天武阴沉着脸,俯身看地图。
几个连长被女特务押进来。
张天武看着脚边的影子,愤然一拍桌子,骂道:“一群废物。”
几个连长都噤若寒蝉。
桌上摆着的金丝边眼镜被震动跳起来,不曾想许杭竟伸手,灵敏地抄在手中,然后微笑着递给张天武。
4、张天武更加阴沉着脸,却只好接过。
许杭柔声安慰道:“张营长,不要这样责怪您的手下,在我看来,他们已经很不错了。强将手下无弱兵,现在我相信这个道理了。张营长的能力,我刚才领教,他们已经非常不容易,至少他们还能够从床上起来,而别的军官,只怕连起床的机会都没有。”
张天武充满鄙薄,冷笑着:“这么说,这样的突袭,你们已经不是头一次?”
杭没有理会张天武的态度,说:“当然。可以说,贵营是我遇到的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营。”
张天武没有说话。
许杭问:“好了,张营长,我们可以留下来了吧。你战事吃紧的时候,你看我们几个机要员,是不是会比你们的厨子、马夫要厉害一些呢。”
张天武还是不说话。
许杭就转脸看着张天武的几个连长,变得十分冷酷,厉声问:“如果我们留下来,你们看,能和谐相处吗?”
与此同时,几个女特务拿枪狠狠顶了各位连长一下,算是一种辅助性威胁。
那几个连长个个窝着一肚子火,这辈子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对这样的威胁也是十分恼怒,自从台儿庄阻击战之后,他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倒霉”这二个字了,他们的世界只剩下“无敌”这一个词。勃然大怒又有失风度,更显失败后的无能,可是要反击,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反击不了,实在很没有面子。
张天武看在眼里,赶紧不冷不热说:“好,你们可以留下来了。”
几个连长的脑袋,顿时更加下垂。
许杭笑了起来,说:“张营长,请放心,我来,没有别的意思。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我是中校,而张营长是少校,论军衔我比张营长还高,可是从今天开始,我的一切行动,都会听从张营长安排,一切以稳定为重,以战局为重。”
这软硬兼施的话,让张天武更加压着一大股莫名的怒火,却也不好发作。
好一阵,张天武冷嘲热讽道:“许中校和你的几个手下,身手非凡,入我营部如入无人之境,执行任务就跟玩似的,想必摸到鬼子的指挥部,也应该不会困难。”
许杭盯着张天武,说:“张营长该不会想派我和几个机要员,去摸鬼子的指挥部吧。”
张天武点头,说:“正有此意。”
许杭一笑,说:“我说过会一切听从安排,自当信守诺言,只要张营长需要,我一定执行。前提只有一个,张营长必须先帮我摸清楚鬼子指挥部的情况,剩下的事情就是我们的。我们一定不让张营长失望的。”
张天武想不到许杭就这样把雪球给踢回来,一点也不含糊,想这个女特务果真不是好捏的柿子,只好阴沉着脸,气势上不能再输。
许杭又笑,说:“一切行动的关键就是要摸清楚情况,若不是对贵营了如指掌,我们也是不可能摸进来的。所以,我可以这么说,如果对情况了如指掌,那么,就算摸到鬼子天皇的住处,应该也没有问题的。”说完,许杭眨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