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天寒浑浑噩噩,意识模糊,忽然一股寒气自肚腹爆发,冻彻骨髓,就这样持续好久,又有一团热气窜入喉咙,涌遍全身,仿佛置身火炉。
这忽冷忽热,于他而言,简直是人间地狱,上一刻还冰寒彻骨,下一刻就烈火灼魂,如此反复,让他几乎麻木,终于冷热二气逐渐平复,纠缠一块,化为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他眼前忽现赤月,殷红似血,散发波动,仿佛一根针,直刺脑海。
这是极月诅咒!
他一阵晕眩,恶心欲吐,加之头疼欲裂,生不如死。
那轮月赤光更盛,忽远忽近,忽涨忽缩,且极速旋转,散发诅咒,更是加剧他的痛苦。
刚挨过这一波诅咒,忽又闪现被拜月尸王吮吸鲜血的情景,浑身剧痛,一阵抽搐,生命力也随着鲜血被抽离,进而衰竭,肌肤变皱,发变斑白,眸光黯淡。
又是久久的黑暗,他再次醒转,回到大雪纷飞的那天。
危崖边,老树旁,大石上,云姐姐枯立许久。
雪越下越大,一片一片,落在她红衣发上,青丝染雪,玉容凝霜,那双眸子,是千年万年化不开的凄楚哀伤。
自己受她影响,心情也随之低落了,云姐姐说:“你走罢!”
他还未开口,云姐姐又说:“我要在此闭关,斩断情根,从今以后,再不会对任何一个男子动情。”
他唤道:“云姐姐!”
云姐姐凄笑道:“你若不走,信不信我从这崖上跳下去。”
他只能离开。
回首之际,红袖挥动,青丝割落,伴着风雪,飘向危涯。
她是那样决绝!
画面再转,幻象丛生,一会儿是跟师父玩闹的情形,一会儿遇到李婉歌,一会儿又转到云姐姐凄楚的背影,不禁又哭又笑,难以自控。
过了许久,幻像消失,又是无边的死寂及黑暗,难分左右,不知上下,沉浮飘荡,似浸在水里,晕眩欲吐。就这样过了千年万年,深深的孤独将他笼罩,让他抓狂,无论他如何呐喊,都无人应他,这里仿佛是一片将他安葬的死地。
唉,他深深地叹息,意识逐渐模糊。
且说大苦将药气聚作一团,放入时天寒口中,待他恢复。
过了片刻,时天寒仍无反应,大苦不得不继续聚拢药气,塞进他口中,一连塞了十几团,终于有了动静。
时天寒脸上忽青忽红,冷热交织,过了片刻,终于平复,一股淡金气流自体内涌出。
大苦心中一喜,一拍铜炉,让大片药气涌出。
那金色气流淡而稀薄,朦胧如雾,随着药气涌入,逐渐凝炼壮大,灵蛇般在时天寒体外游走。而时天寒快速恢复,干瘪的身子变得充盈,发似墨玉,肤光晶莹,面容红润,然后缓缓地自发盘坐,牵引更多药气。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闪现在洞口,其中一个怒道:“臭和尚你在做什么?”
说话之人身段窈窕,容貌冷艳,正是红葵娘娘,另外一人是个十来岁的孩童,火红短发,模样英俊,眉心一团火焰印记,赫然是花红雨,看模样跟拜月尸王交战毫发无损。
话音未落,红葵娘娘身上一截红绫,悠地窜出,闪电袭向时天寒。
她瞧得准,这盘坐之人似在吸纳药气,她早将不老仙药视为囊中之物,岂容他人染指。
蛤蟆双目放光,嘻嘻哈哈道:“大美人,你来的正好,可以让我闻一下你的香味吗?”说罢,伸出长舌,缠住红绫。
红葵娘娘扯不动,僵持下来。
“烈之原阳!”
花红雨脸色一沉,一按眉心,那火焰印记泛光,烈烈火焰悠地窜出,将之包裹。
丹炉受其影响,剧烈震颤,缓缓升起,炉内火光喷薄,几乎要将炉盖顶破,然后忽地向花红雨飞去。
大苦吃了一惊,提聚功力,伸掌一吸,将丹炉束缚住,就这般两厢僵持下来。
丹炉这一发威,烈火灼烧,温度比岩浆还要高上几十倍。蛤蟆离得近,偏生时天寒盘坐在它背上,正在吸纳丹炉散逸的雾气,它不能动弹,龇牙咧嘴,大为痛苦。
红葵娘娘收回红绫,目光一转,投向时天寒,杀机毕露,红影忽闪,落到蛤蟆背上。
大乐迎了上去,还没开口,便给人家一巴掌打在脸上,他愣了下,委屈道:“为什么打我?”
红葵娘娘只给他两个字:“滚开!”
蛤蟆哈哈笑道:“打是情骂是爱,大乐,人家是爱上你啦!”
大乐慌了一下,傻乎乎道:“不行的,不行的,我是和尚,师父不会答应的。”
蛤蟆噗的一下,忍着笑道:“没事的,我是他小叔叔,我跟你师父说说,他会答应的。”
这种事情,来的实在突然,大乐有点懵。
蛤蟆又道:“你看人家是不是让你滚,这女人最口是心非,她让你滚,是让你抱着她才是。”
“臭和尚去死!”红葵娘娘脸罩寒霜,见它越说越是离谱,终于忍不住,一掌打在大乐胸口,谁想砰的一声,如中金石。
“哎呀,”蛤蟆怪叫道,“看看,看看,被我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这打的越重,爱的越深,大乐,人家可是连你胸口都摸了,你就从了人家吧。”
大乐一脸肃然,上下瞧了红葵娘娘一眼,退了一步,合十道:“女施主,请你自重,缘分一事,不能强求,如果你再纠缠,大乐就不客气了。”
“臭和尚装傻!”红葵娘娘花容一沉,目露杀机,红绫窜出,死死勒住大乐脖子,大乐浑没反应。
蛤蟆叫道:“看见没有,人家说你装傻充愣,要把你绑去拜堂呢。”
大乐一把扯碎红绫,看着红葵娘娘,肃然道:“女施主,你不要逼我。”
花红雨见到母亲给人调戏,惊怒交加,一按眉心,猛然长喝。
只见丹炉剧颤,炽红无比,砰的一声,一粒丹药顶破炉盖冲出。
“仙药!”大苦惊呼一声,想要阻拦,为时已晚,那粒丹药化为一道虹光,迅雷一般投到花红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