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这不是你应有的气息。”
厚重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一直到回响在王建国的意识层面,王建国努力看向声音的来源,但虚弱的他却未能如愿。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无力,一股暗流像座椅一样将王建国托了起来,他这才看清来者的长相。
那是一个由海水组成的,起码超过三十米的巨人,三米多的王建国在他的面前和一只老鼠没有区别,流动的海水使得巨人的五官十分模糊,只有身上散发出的蓝光把他和真正的海水区分开来,在大洋中显现出人形的轮廓。
王建国被暗流向上托举,直到与巨人面部相当的高度。
“凡人,”巨人没有张口,声音就已经传了出来,“你的灵魂为什么会有哈迪斯的气息?”
没等王建国开口(他也开不了口),巨人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比哈迪斯更可怕,是深渊的气息!”
找到了更合适的类比后,巨人模糊的脸看向王建国,看着他依旧半死不活的样子,巨人脸上的海水流动速度突然快了起来,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大海的诅咒…却不是来自我的力量。”巨人低语着,然后挥了挥手,一个蓝色的气罩隔开了王建国身边的海水,扣在他后颈的海楼石环在脱落后飘到了巨人的手上。
恢复力气的王建国趴在气罩底部,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灵体状态下还会拥有肉体的本能反应,不过现在也没功夫去想这些了,塞壬生死难料,就连那些来自小地狱的鬼怪们也可能已经遭到戴维?琼斯的毒手,他们给王建国帮了不少忙,渐渐在王建国心中也有了一些份量。
“不好意思,”王建国爬了起来,站在气罩中向巨人喊道,尽管他并不确定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出去,“可以再麻烦您把我送到海面上去吗?等我救回我的朋友们一定会来当面答谢您!”
“朋友?”厚重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巨人右手的食指朝着蓝色气罩的方向一点,一股散发着蓝光的海水从指尖脱离出来,在王建国面前化作缩小的塞壬、杰克?斯派洛、吉布斯等同行者。
王建国看到他们被一股漩涡吸走,然后被丢在了一片看不见边际的白色沙漠中,而后,深蓝女妖号和安妮女王复仇号这两艘大船也被丢在了他们附近。
“他们被放逐到了世界的尽头,”巨人继续说道,“那里是永恒的监牢。”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没有危险,只是一时半会没法出来?”王建国松了口气,然后对巨人说道。
“可以这么理解,凡人。”
在确定了同伴无恙后,王建国总算有心思想想其它的事了,眼前的巨人似乎是某种强大的元素生物,王建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助自己,但是不难发现,这肯定和自己的神威有关,巨人似乎把神威当成了哈迪斯的气息,既然和希腊神话的主神之一有关,又拥有掌控海洋的力量,那么巨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你只猜对了一半,凡人。”似乎是察觉到了王建国的心思,巨人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绕弯子,“波塞冬已经死了,我是海神留在三叉戟上的印记。或者说,是他灵魂的一个碎片。”
“三叉戟?”王建国皱起了眉头,“它不是被人拿走了吗?可是你还在这里。”
“被拿走的只是躯壳,是大海诅咒的结晶,海神认为这些肮脏的力量会污染三叉戟,于是将它们剥离出来,所以躯壳的确有一丝神器的特质,但是它就像你们凡人一样脆弱。”
巨人的回答让王建国明白了很多,也难怪在原电影中,这件传说中的神器居然被凡人的一剑就斩断了,原来它从本质上就是个西贝货,一个世界诅咒结晶组成的东西,听上去就不像什么干净的东西,要是拿到它指不定能碰上什么样的邪门事呢!
王建国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这玩意被戴维?琼斯抢走了,要是能直接把他咒死就更完美了!
不过王建国又有了新的问题,这个巨人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
王建国不太明白,自己在对方眼里就是个凡人,唯一特别的就是自己处于灵体状态,但是在这片大海上,亡灵似乎并不值钱,杰克?斯派洛闭着眼睛开船都能惹上那么几个,所以王建国直接了当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巨人似乎很有耐心,王建国也就没跟他客气。
“我快要没时间了。”巨人缓慢的说道。
“这我还真没看出来,”王建国不合时宜的吐了个槽,因为巨人始终维持着一个让人有些尴尬的语速,或许稍微比《疯狂动物城》里的树懒闪电要快一些。
“时间不会以同一种方式体现在万物上,但是却赋予了万物同一个结局。大海见证了无数轮回,最终也会干枯。原本我以为这是一切事物的宿命,但是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永恒的可能。”
巨人厚重悠长的声音让王建国陷入了沉思。
永恒的可能?
巨人说的大概是小地狱吧,所以他把来自小地狱的神威当成了比哈迪斯更可怕的深渊气息,看来这个世界的神死后也是会下地狱的。
这不由得让王建国想起了刚得到小地狱时获得的信息,多元宇宙的任何生命,包括哪些“神明”都无法拒绝地狱的召唤,也只有自己这个唯一掌控了一部分地狱的主人理论上才有机会获得永恒。
想到这里,王建国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他朝巨人问道:“所以你想获得永恒?”
“不,”巨人说道,王建国似乎在他模糊的五官看到了一丝笑容,“我寻求解脱。”
“解脱?”
“波塞冬陨落以后,我的职责就是守护三叉戟,神器让我免于消亡,也将我囚禁于此,我已经记不清守护它多少年了,但是我的时间却不多了,神器落到凡人手里要比神祗持有时危险的多,所以我必须为三叉戟寻找下一任主人,一个配得上他的主人,生命的轮回是死亡,而神器的轮回是易主。”
“但是我也是你口中的凡人啊?”王建国很自觉的接过了话茬,一副“不敢当”的样子。
“一百年的生命不会考虑二百年以后的事,但是数千年的生命却要为几个世纪来做打算,你拥有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希望这个世界能长久的存在,永恒者不会看着他的世界被破坏。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永恒的可能,你配得上神器。凡人,只是你的起点!”看到陷入沉思的王建国,似乎是认为他在犹豫,巨人继续补充道,“神器可以帮助你找到你的朋友!”
王建国哪里是在犹豫,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三叉戟,现在正牌神器就摆在他面前,他巴不得赶紧拿了宝贝走人!
真正让王建国没想明白的是巨人关于生命长度的理论,他之前还真没想过自己如果获得永恒的生命后会变成什么样,这似乎是一个哲学问题,王建国所能想到的大多数答案并不乐观。
直到这个大个子想得脑袋有些发胀他才晃了晃脑袋,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以后去解决,毕竟他的时间足够长。
回过神来的王建国看向巨人,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所以,您是真的打算把三叉戟交给我?”
“这是一份责任,我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责任?”王建国咀嚼着这个词汇,“好!维护正义什么的不敢说,但把它交给我最起码能保证不会拿它作恶!”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巨人脸上的涡流速度开始变慢,他的五官渐渐清析起来,那是一张刀削斧刻般的英俊面孔,他对者王建国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右手向身旁的海水猛地一抓!
三个尖刺一般的横向漩涡瞬间成型,呈品字向一起汇聚,汇聚成一点后继续延展,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叉戟形状,巨人将几乎等同于他身高的漩涡三叉戟狠狠的插在了海床上,在与沙石接触的瞬间泵发出无数耀眼的闪电。
待到闪电平息后,王建国移开了遮挡眼睛的手,他看见一柄三十多米长的华丽金色三叉戟斜插在海底,在海水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辉。
“我已经抹除了我的印记,拔出它,你就是神器的新主人了,它会根据你的特质变成最适合你的状态。”召唤神器并抹除印记的巨人身形变得十分模糊,只能维持一个大致的人形,虚弱的声音不由得加快了语速。
“那你呢?”尽管被三叉戟深深吸引,王建国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巨人身上,他能想象到,巨人的时间不多了。
“我得到了解脱,”巨人回答道,王建国似乎在巨人越加模糊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笑容。
“别让大海蒙羞!”
悠长的声音回响在王建国的耳旁,在他的注视下,海水组成的巨人最终化作了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