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我还是会想起那时候那时候神经兮兮的老道给我说的话。时间是个好东西,他总能让你把不明白慢慢的变得清晰。
坐在马路牙子上我静静的抽着烟,微风轻拂,不甘寂寞的树叶沙沙作响,然我这个几十岁的人了,想起来我的名字,我所经历的事,我爱的人,我的去处。
我叫陈辰,文艺的名字,据说是我那八十多岁的大爷也给取的。他读过两年书,是个老红军。肚子里有点墨水,总能想出点有内涵的东西。我的名字便是这样,辰,表意为星辰,大有浩瀚广纳的意思。总的来说就是像星辰一般耀眼。反正是个相对来说凑活的名字,至于其中的道道是瞎说的,还是真有其事。我也没问。只是个名字罢了,我想也没有人因为名字给我两块钱打赏,让我去买个肉包子吃。
约莫我六七岁的时候,家里发大水,没得啥好营生。那时候的防灾不像现在这般巩固,什么水电站阿,什么大坝阿,让这些之前称之为灾难的东西变成随随便便就能解决的事情。
所以呢,便有迁到外地的打算,在哪个地方能填饱肚子,那个地方就一定是个好地方。当时的人们觉得在工厂,在政府就是个金饭碗,工资高,待遇好,老了有人养。可惜,家里没那门子关系,自然也就不想那好事。
不久,收拾收拾家当,便在一辆很长很长的绿皮火车的行驶下来到了北方的某一个小城。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也他娘的知道原来车是可以变这么长,小时的好奇心很重,总想在一件不懂的事情上想上一阵,脑袋疼了也就不想了。现在也是这样,所谓“三岁看八十”就是这个理。估摸着到老了,也改不了这个不知道好坏与否的习惯
那是的票很便宜,但是作为普通劳苦大众,能省则省,这是原则。所以,我理直气壮的逃票了,上车时大多挤的像是一团粥,我也不知道这些人这么着急的往前挤,是个什么缘由。为了取暖?当时可是夏天。不过也为我创造了好的机会,我个子小,像个滑不溜秋的老鼠一般潜了过去。没人注意。自然顺利。
坐在车上,窗外的风景慢慢后退,我知道在离我所谓的故乡,越来越远了。我没有感伤,也没有惆怅。就是没有座位,只好靠在过道的一边,偶尔会有一些检票的人穷极恶煞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过,大声的叫唤着,检票检票。都把票拿出来。若不是穿着一身代表国家的制服,我想跟五六十年代占山为王的土匪没啥两样。不过,一个要钱,一个要票。
我没有票,就蜷着腿,把脑袋紧紧的扣在两膝间,装睡。装看不见我。就像自己能隐身一般。索性,这招还算有点用处,大概也由于他们太忙而已。瞅瞅整个一个铁皮车厢,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就像脏兮兮的牲口,没人管没人问。除了这些检票的,查完之后扬长而去。
我当时不解,就傻不隆冬的问一句:‘为啥他们坐车不要钱?还能狂的跟隔壁那吹胡子瞪眼的山羊胡老头一样?’
此处说的那山羊胡老头就是村里有钱的万元户,整天仗着口袋里篡的那几百块绿票子,指桑骂槐,好不得意。当然现在来说,几百块也就只能烫一顿火锅。
大人也没啥心情回答我,便随意的说了句:“狗跟猪咋能一样呢?”
狗跟猪咋能一样呢?现在想想,确实不一样。
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甚至还有些锈迹斑斑的绿皮车厢,或许是对当时社会的一个最好的真实写照了吧。我想。
列车晃动,就像一个诺大的摇篮。就是蜷缩着身子,伸展不开,太不舒服。布偶也真的不影响一个小孩子的睡眠。慢慢的就睡意朦胧,好像梦见了要去的地方,梦见了一群陌生面孔,梦见了很多很多。
殊不知,这一去,自己的心性就像被完全翻版了一般。换了个不一样的灵魂,孰好,孰坏。就像牛鼻子老道说的一样,叶都有两面,何况人呢?当时我蓦然认同了他的字里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