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希在影子城一住就是一周。
西蒙为他安排了一支护卫队全天候供他使唤。
在他们的追随下,这一周耿希走遍了影子城的大街小巷。
影子城的居民已经很久没见过紫爵护卫队开道的盛况了,大家都挤到了大街上看热闹,想看看是哪位大人物来了。
这一周对瑟莉忒来说无疑是漫长的,她不敢像平日里那样在深夜潜入地下城去看雷雷。
雷雷已经快三岁了,它的体型现在长得比强壮的成年男性还要大上两倍。
一年前它开始自己在夜间出去觅食,因为瑟莉忒送去的食物已经远远无法满足它的食欲了。
自从瑟莉忒不用在每天给雷雷送餐以后,她开始隔三差五才去地下城里看它。这样做她既能知道雷雷的近况,又能减少被人发现的风险。
实施这种做法的前半年,瑟莉忒并不知道雷雷是去哪儿觅食。她只是告诉它,不要在城里或离城很近的地方觅食,那样容易被人发现。
雷雷很通人性,那半年间它都没有在影子城捣乱,也没有引起过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有一天影子城的巡逻兵给西蒙汇报,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通往地下城的两处通道里总是传来腐尸的味道。
为了封住那股难闻的气味,西蒙让人将城内进入地下城的两条通道全部封死了。
瑟莉忒得知此事后很是担心雷雷,但她不敢声张,只能在心里干着急。正因这种着急诱发的心病让她很快病倒了。
她生病卧床的期间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西蒙的温情。她在他眼里读出了他对她那难能可贵的担心。如果这种担心能延续,她希望自己的病永远也不要好。
只是现实未能遂愿,十天后她的状态还是慢慢好了起来。
在她彻底恢复健康后的第二个晚上,她再次冒险前往了地下城。
影子城的两处通道被士兵封死后,瑟莉忒只好绕道去了城郊。
城郊的山上有个山洞,一样可以通往地下城。
那个山洞雷雷带瑟莉忒走过几次。
那晚,她点着火把,心里祈祷哥哥没有封死那条通道,然后凭着记忆走了进去。
那条通道比城里的两条通道要难走。它们弯弯曲曲,有很多分叉口。每到一个分叉口,瑟莉忒就会拿出面粉做个记号,以免自己回去时找不到路。
走到通道最底层,瑟莉忒又凭着记忆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了雷雷长期居住的那个洞穴。
当火光照亮洞穴,瑟莉忒看见雷雷正在撕咬一头怪兽。
怪兽的体型没有雷雷大,它被雷雷的爪子按在地上,头皮被咬掉了很大一块,伤口深得能看到骨头。它没有彻底死掉,留有轻微的呼吸,那双有着金色竖瞳的眼睛在看见瑟莉忒时露出了野兽的凶光和类似人类的求助。
刚开始瑟莉忒以为雷雷才抓住猎物,还没来得及弄死它。
可当她看见那怪兽的一条断腿滚落一旁,身体早被雷雷噬咬的千疮百孔时,她才恍然大悟的明白到了雷雷是在生吃它。
那一刻,瑟莉忒的胃一阵不适,整个人差点儿晕了过去。
刚才还在专注吃东西的雷雷发现不对猛然抬头,它看见瑟莉忒惨白的脸后低嚎了一声,接着一口咬向了脚下那头怪兽的喉咙,让它彻底断了气。
那晚,瑟莉忒已经没有力气走出地下城了,是雷雷一路驼着她在狭窄的通道里穿行。一路上,瑟莉忒都很恍惚,她第一次意识到雷雷对她来讲是如此陌生。
为了进一步了解雷雷,她开始对影子城的图书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白天她将自己关在里面,翻阅着城里能够找到的所有关于龙的书籍。
影子城里关于龙的书籍不多,唯一的几本书记载的龙都是以诺神话里的恶龙克拉美奇。书的插图上,克拉美奇拥有三对翅膀,而雷雷只有一对。
瑟莉忒想,雷雷一定不是克拉美奇,不然它应该也有三对翅膀。
为了此事瑟莉忒还问过西蒙,龙吃什么?
当时的西蒙对她投来了狐疑的目光,但他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他说,他不知道龙具体吃什么,但他知道龙从来不吃死物。
为了弄清楚雷雷那晚吃的怪兽到底是什么物种,瑟莉忒又开始查阅起了以诺所有拥有金色竖瞳的猛兽资料。
在一本破旧不堪的《紫爵礼教》上,她看见了一幅插图,插图上的怪兽跟雷雷那晚咬死的怪兽惊人的相似。
书上说,那怪兽叫噬食兽,来自图尔森林。
图尔森林一直以来都是以诺七爵的禁区。
西蒙说,谁要胆敢闯进森林,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雷雷怎么会去图尔森林?它吃的食物真得是噬食兽吗?
自从发现雷雷活吃猎物的秘密以后,瑟莉忒没敢再踏进地下城半步。她跟雷雷见面的地点改在了那条城郊通道的入口,见面后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渐渐缩短了。这种状态一直维持到现在。
……
……
今晚是耿希在影子城待的第八个夜晚。
瑟莉忒原本打算等所有人都入睡后再去见雷雷,但她没能熬过困意,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半夜,她是被风声给吵醒的。
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半空,身下是展翅高飞的巨龙,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雷雷要带她去哪儿?
她担心自己从高空坠落摔得粉身碎骨,于是不敢乱动,只好将身子更加贴紧龙背。
夜晚的风很大,也很凉。
头顶是那轮升到最高点的黄月,身下是广袤的大地和被绿植覆盖的群山峻岭。
瑟莉忒紧紧抓住龙背上几片突起的龙鳞,感受着身下巨龙的身体传来的冰冷触感。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飞翔,只是这种平稳的飞翔没能持续太久。就在他们飞过一个山头时,四周的空气里突然出现了无数道火龙卷。那些火龙卷五颜六色,全部向着他们砸来。
“雷雷!”
听到瑟莉忒害怕的呼声,巨龙突然俯冲而上,对着四周喷出一股寒气。
寒气瞬间熄灭了所有的火龙卷,让空气出现了冰晶。
一片恐怖的尖叫声传来。冰晶震开了空气中的裂空缝,霎时,无数士兵冰冻的尸体从各个裂空缝里跌落下来,现场惨不忍睹。
就在巨龙准备俯身向下时,它身旁再次开出一道裂空缝,有人骑着白狼从缝隙里冲了出来。
那人手持弯弓,一箭射向了雷雷的眼睛。
嗷——
巨龙发出一声惨叫。
箭没有射中它的眼睛,却射进了它的脸。
如果它没有驼着瑟莉忒,它一定会对那个伤它的人发起猛攻,但正因为它驼着瑟莉忒,它怕自己动作太大会让她受伤。为了躲避那人的追杀,巨龙调转了飞行方向,准备以退为进。
见它要逃,伤它的人也调转了自己坐骑的方向,追了上去。
龙在前方飞,白狼在后方追。
眼见白狼背上的人再次举起弯弓,想射出第二箭时,他们之间突然出现了另一道裂空缝。西蒙骑着巨蟒切断了白狼的乘胜追击。
“让开!”白狼背上的骑手蹙起眉头,在他看来西蒙就是包庇者,与巨龙同流合污之人。
“她是我妹妹,不管做出什么事,我来承担后果。”
白狼的主人冷哼一声,“我要找的就是你妹妹。”说完,一股气流撞向了西蒙,让他跟着巨蟒在空中颠簸了几下。
趁着这个空档,白狼的主人从他身旁侧冲而过。
“耿希,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