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包游戏很简单,分别为两个队,其中一个队伍进行沙包投掷,分别站在两对侧,中间留下的空地是另一个被投掷的队伍的活动范围。
规则是这样的,被砸中的人如果不想下场,就必须出二十枚铜钱续命,接住沙包便可以获得额外的“性命”,直到被投掷队的人全部下场,才能重新开一轮。
第一轮的投掷队以王婉音为首,她力气虽然大,却不那么灵活,好在同队的其他人能弥补,而以薛翡为首的被投掷队里,很多都是不喜大量运动的娇小姐们,也不可能为了这游戏乱花钱,于是很快下场了。
最终,薛翡也被王婉音砸中,她朝对方投去微笑,在两方队伍换位置时与对方擦肩而过。
站到自己的位置后,薛翡稍微活动活动筋骨,抓住沙包甩了甩:“开始吧?”
“你别想赢!”
王婉音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沙包狠狠地砸在她的鼻子上,灰尘扑扑的落在嘴里,呛得她吱吱哇哇大叫。
旁边儿的穆斓一脸麻木,差不多习惯了,她打了一个哈欠,在心里为王婉音点了根儿蜡。薛翡这个人,平时看起啦爽朗随意,实际上最记仇,小时候打架也是京城闺秀圈里的一把手。
那时候工部尚书还是侍郎,为了职位没有多去关注自己的小女儿,夫人也整日去各府交际应酬,于是大女儿是被严谨的老太太带大,其他公子小姐是姨娘带,只有她不上不下,最终走商的二爷偶然路过家门,心疼她孤单一人,就决定在京城留一段时间,为她操了不少心。
二爷性格豪爽热烈,脾气也爆,唯独对这个侄女偏心温柔,可以说是他将薛翡一手带大,让薛翡从小就沾染上了江湖气息,与江湖结下了不浅缘分。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她的脾气和二爷蛮像的。
游戏还没结束,场上还剩王婉音一个,场外一个从小就开始管家的小姐拨着腰间的小算盘,一边喊:“王婉音,四百铜钱。”
王婉音一抹额头的汗,脸上全是灰,双下巴格外明显:“再来!我是不会输的!”
其他已经下场的小姐简直目瞪口呆,此刻全都屏息凝神注视她,投掷队里,只有薛翡一人依旧屹立,她根本不给其他小姐机会,毕竟这些人都不砸王婉音,只会有气无力的乱丢。
薛翡没给她继续发言的机会,扬起手猛地朝前一丢,稳稳的砸在她额头上,很是惋惜道:“怎么,你还要续命吗?王大小姐?”
“继续!”对方整个人都在颤,显然气急了,脸上的红蔓延到脖子里,汗水浸湿脊背和腋下的衣料,整个人狼狈不已。
打算盘的小姐点点头,轻轻一拨:“好,王婉音,四百二十枚。”
“哎呀,这么多了,去仙林楼吃一顿便宜的倒也可以。”薛翡仰起下巴,浑身上下满是畅快,她脸上的汗水从下巴滴到衣襟上,眼睛又亮又灵动,“还来吗?”
穆斓算了算时间,快要下课了,她想喊一喊薛翡,但又觉得不应该,所以站起来对她说:“薛翡,我去叫陈烟兰了,你快点儿。”
这时候,有师傅进到庭院里,看了她们几眼,说可以下课回家了,然而听见他讲话后并且离开的小姐并不多,几乎一半以上的姑娘都紧盯游戏战局,不肯走神。
王婉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灰,像个从碳窖中走一圈出来的花脸胖猫,滑稽可笑,不过现场没有任何人笑话她,薛翡对穆斓点点头:“去叫吧。”
“我还没有输!我看谁敢走?”小胖妞哪怕都快要站不住了,嘴上依旧不肯求饶,甚至往前去了一步。
见她如此,薛翡蹙眉:“下课了。”
“我们还没有下课!”王婉音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含着颤,“我不会认输…我才不认输!”
周围的抽气声接连响起,外头其他课堂的学生也放学了,哄哄闹闹的,拨弄穆斓那颗急于回家的心,她看向王婉音,抿起嘴。
不得不说,虽然她性格不好,总欺负人,可是精神还是很顽强坚韧的,无愧于大将军府嫡女头衔。
钟声响起,学生们的吵闹声更大了,还有人鬼叫着嬉闹,那位师傅叹了一口气,靠在墙上慢慢的等待她们结束游戏。
“嗯,王婉音,五百枚。”算盘小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扭头望向墙外的树木,撅起嘴,“差不多了吧。”
庭院里的战争仍旧持续着,并且消息传出去,还吸引了别的学堂的学生来围观,一时间,这里挤满了男男女女,互相询问之前的情况,纷纷为王婉音的勇气哗然赞叹。
张尚卿借道从后面来到穆斓身后,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薛翡又怎么了?”
“哦,”穆斓回头一看是他,抿起嘴表情无奈,接着一不小心瞥见对方身旁的另一个少年,顿时僵住了,“淦。”
发觉她的视线所在,张尚卿眯眼笑笑,侧身让少年走近,伸手介绍说:“赵斯年。”
“……”穆斓满脸冷漠的扭头,迅速远离这两个人,很快,有些人涌动上来,挡住了他们之间的通道。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短短几日,张尚卿居然跟赵斯年认识了,还颇有形影不离的样子,虽然气结,可也总不能厉声厉色的让张尚卿跟对方绝交,那样的小学生作为,还是算了。
薛翡的声音从庭院中间传过来:“再打下去,你脸都要肿了。”
“再来…”王婉音趔趄一步,眼神涣散。
算盘小姐仰天木然道:“啊,王婉音,五百八十枚。”
观众里很快有人声讨了,无非就是说薛翡残忍凶暴,调侃她的脾气,可惜人家根本不为所动,叹了一口气,总算是不愿意在耗下去了:“好,你要是能接住一个,就算你赢。”
说罢,她眼神一变,看似用力的将沙包抛出去,千钧一发之际,只见王婉音整个人精神振作起来,伸出手稳稳的接住了落在怀里的球,露出喜悦的笑容,闭上眼砰的倒在地上。
观看的师傅吓了一跳,连忙组织学生们去叫大夫,又喊上几个力气大的同僚一起将她抬到阴凉处,薛翡拍拍手,看了一眼算盘小姐:“谢谢了,明日我会把钱给你的。”
“诶呀,那怎么好意思,你太大方了。”算盘小姐捂着脸笑起来,扭成了麻花,“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嗯,没事儿。”
结束了一切,薛翡去看了看王婉音,接着找到穆斓,拉着她扒拉开人群往外走,一边说:“都忘说了,我这次回来带了好东西,你可得来瞧瞧。”
“你手都没洗啊。”穆斓有点儿嫌弃的看她一眼,无力的叹了一口气,“好歹洗洗手再回去,全是细菌。”
“喜君?”薛翡眉头一拧,认真咀嚼一下二字,没弄出个所以然来,“你又说的是什么?”
“是脏东西。”穆斓刚说完,身后的手就被人一把拉住了,她幽幽的回头一看,目光一闪“马阅谨你干什么?”
马阅凑趣儿的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什么好东西,也带我去看看呗。”
前头的薛翡松开穆斓的手,叉腰俯视他,整个人又高又瘦的:“许久不见啊,阅谨弟弟。”
穆斓噗嗤一笑,站到她身后对马阅谨一瞪眼睛,露出疑惑:“你怎么成弟弟了?”
“咳,”马阅谨挠挠脸,脖子缩进衣领里,“那我也不可能一直是哥哥嘛。”
不跟他多逗嘴,穆斓拍拍薛翡的背,提议说:“不然就把他带上吧。”
“走啊。”
薛翡大大落落的转身踏出去,穆斓和马阅谨相对一眼,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