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他自然而然也会忘记了,他也是个需要东躲西藏的人。
周大海低头去看怀中的严婉,目露犹豫之色。
他是不想离开这个安稳地的,可婉儿的病一日比一日重。
村子里的大夫到底有两个,可他们到底医术有限,口口声声只说婉儿得了个心病,心病尚需心药医,那个逆女回来了,婉儿便能好了。
可天大地大,他上哪去找那个逆女回来呢,他也不想找。
眼瞅着婉儿的病越发重了,到了识人不清的地步,见人就喊就叫,他无计可施,也曾想过过继一事,可村子里那些曾受过婉儿恩惠的人,德行好的惧怕她的疯癫,德行差的他又不要,便不得不做罢。
他晓得叶倾槐不是村里的人,村尾宋家虽是新迁之户,平日里与他少为见面,但他也在那户人家搬来之时,便早早探听过。
宋家只得一子,并无其他孩童。
但宋家是村中难得的富庶之家,宋家之人出入皆有丫鬟小厮陪护。
眼前之人原确是个贵家千金,保不齐确实是宋家的什么亲戚。
他原是不在意,只想着威逼恐吓一番,让她整日躲在屋里,不见宋家的人,便也就成了。
可如今看来,叶倾槐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也曾在她昏迷时翻寻过庙里的东西。
可除了庙里原就有的破草以及一块泛着绿光沾着不明绿汁的石头,他再找不到其他。
她若是投奔宋家而来……
周大海眉色微冷。
“姑娘真是宋家之人?”
叶倾槐低头浅笑,并不见丝毫慌乱。
她自不会是宋家的人。
但她前世也曾当过那权势滔天的叶家二小姐,谨小慎微的讨好过叶家之人,也曾想真心实意的交几个她自以为的挚交好友,其中便有宋家后来从宋家庄上养好病回归的宋大小姐宋悦灵。
又因得宋悦灵得识了为人正直的宋翰,自是不曾少听过他们的童年趣事。
宋翰便曾谈过,他也曾住过屋村一段时日。
因着他谈的景色于这村子几近一致,连这村头绑的一条坡脚的狗,林间捆了一头瞎眼的牛都说的一清二楚。
她便也不免多问,才知她与宋翰源出自一个村落。
而她醒来的那日,恰好是宋家举家搬迁的日子,故而她才敢贸然顶了宋悦灵的名字。
她晓得周大海是个冒失又细致的,但她自然不怕他去查的,甚至为了让他信服,她还要故意让他去问上一问。
“大叔”她微微仰头,眼中已带上了一丝急色及惧意“若大叔能将我送至宋家,悦灵必然重谢”说完,她低头不由得嘟囔一句“再不走,怕是赶不及了”
眼泪嘀嗒嘀嗒的落了下来。
周大海看着,心中的狐疑便褪去不少。
他是不知她为何被人追杀,但这宋家原就看着是大户人家,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居住,像他这般被迫躲藏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
周大海的神色微沉。
叶倾槐陡然打了个寒颤。
她不晓得上辈子她这养父是做什么的,但她晓得,后来她被叶家接走时,她这当家做主的养父却不曾出现。
后来她与严婉经了书信来往,周倾羽羡慕她得进高门府邸做了那叶二小姐,以为她过得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便也忘了她往日里对自己的多加欺辱,让严婉开口让她邀他们一家子去京都里住。
彼时她在叶家被人欺压践踏,可因有着那人相伴……
叶倾槐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到底是忘不掉的。
纵然她想不恨,可到底还是恨的。
叶倾槐低了头去掩饰眼中的通红。
暗暗想起,那时她哀求着那叶家老太太点了头,严婉便迫不及待的带了周倾羽去了叶府。
可当时,她这养父周大海是不曾即时跟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