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到了吗？”琳恩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11:50了，距离她和董军约过的时间，只有十分钟了。“高桥下面。”
“嘿嘿，和你约的时间我能忘？”董军的笑声从电话的那边传过来，琳恩只是皱了皱眉头，嘴边的话硬生生被自己吞了下去。
现在还不是讨厌这个家伙的时候。
“没人跟着你吧？”
“没，这几天我可是连家都没回。东西一会儿给你之后，你知道那个人在哪儿吗？”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琳恩把墨镜往上推了推，她决定最后再和董军干一笔，若不是她现在急需用钱，她是不会掺和这趟浑水的。毕竟，因为米拉的事情，警察对于自己早就有了戒心。“这次之后咱们就两不相干了，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两不相干？嘿呦，美人儿干嘛说这种话呢。你忘了当初是怎么求我的吗？现在想想都觉得刺——”
“哼。”琳恩哼了一声，“还想怎样？我帮你干掉了你姐，遗产不都是你的了吗？帮我带一批货而已。”董军此时和琳恩隔了一条马路，前者站在小巷子的阴暗处，正好可以看到琳恩这边。“你从化妆间拿完东西之后，没有干什么事情吧？”
“干、干什么事情？！你tm的敢怀疑我？！东西还想不想要了？！”董军将手里的东西稍微晃了晃。
琳恩别过头，“哪有，你干事，我放心。”
你死了我更放心，琳恩看了看董军的方向。这几天，董军家附近都有便衣警察逗留，她不敢保证附近有没有人正在盯着他。琳恩思来想去，准备交代董军把东西放在一个地方，自己过去取，他们两最好不要见面。
“小刘，要不要给傅佐他们说一下情况。”
“好。”
“董军怎么和琳恩在一块儿？”因为林佑属于文职，经过局里的时候，车上所有人都一致通过先让林佑回去，配合调查组继续调查相关信息。下车时，林佑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目前这个问题谁也不知道答案。傅佐倒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拘束，直接将调查琳恩身份的事情交给了这位局里新来的人。
“为什么调查这个？”
“这可能关系到，她为什么会参与这次的案件。”
林佑顿了顿，也没再回应傅佐的话。她不了解娱乐圈，但是或多或少也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琳恩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当然不全是干净的。稍微确定了调查方向，林佑便回到了办公室。
局长已经下了拘捕令，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遇到了。
调查琳恩的事情并不那么容易，网上直接公开的信息十有八九都对不上，大量的虚假信息会直接影响案件的调查。
“小林啊，外面那位女同志是来找你的吗？”
林佑抬头，将电脑退到桌面上。门口站着一个小姑娘，看模样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不知道是谁的家属，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刚来的林佑。
林佑走过去，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孩。
“先进来吧，外面冷。”
林佑仔细打量，女孩的羽绒服下面只有一件衣服，一件病服。女孩的脸被冻得通红，长发任由其随意披散着，眼睛有些红肿。
“谢、谢谢！”女孩进去后，望了望四周，全部都是穿着制服的警察，一个个表情都很严肃，霎时间往后退缩了一下。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事情啊？”林佑递给女孩一杯热茶，“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我叫吕合......”吕合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茶水，似乎是直接忽略了林佑的第一个问题。“我、那个、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失足少女？林佑想了想，准备问一下吕合身上这件病服的事情。
“你、你也...”吕合看了看林佑，放低声音问：“你也是警察吗？”
林佑愣了愣，自己回来还没有把便服换下来，不过看吕合的样子，只要有穿制服的警察从旁边路过，她便会十分僵硬地想要躲开。
“我...我不是，我钱包被抢了，过来报个案。”林佑说，“你没有地方可以去？你父母呢？”
“他们不管我了。”吕合的眼神瞬间黯淡袭来，随后想了想，“我母亲在外面赚钱，我没见过我父亲。”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问的。”林佑，“或者其他的家人？老师？同学？”
吕合抬着头，一脸茫然地望着林佑，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林佑皱起眉头——
“老师，同学？”吕合仰着头，接着问：“那是什么？”
下午1：00，或许是因为太累了，林佑把吕合安置在酒店后，小姑娘很快就卷着被子睡着了。林佑将吕合的鞋子脱掉，她已经给局里说过吕合的情况了，目前正在失踪人口里找关于吕合的信息。本市并没有找到，但是林佑不认为吕合是从外地来的，毕竟刚才吕合脱掉外套的时候，里面的病服正是本市的一家福利机构的病服。
林佑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打电话过去咨询。
“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叫吕合的姑娘。”
林佑猜到了会有这样一种结果，正想着接下去该怎么办，傅佐便把电话打了过来。
“你现在在哪儿？”
“我......”林佑打算先把吕合的事情告诉傅佐，但是还没有等她开口，电话那边的傅佐便急匆匆地说：
“你先去局里，没什么事别出来。”
“怎、怎么了？”
“逮捕的时候让琳恩跑了。”傅佐叹了口气，“那家伙把那一包东西不知道扔在哪儿了。”
和吕合约定好时间后，林佑打了车就往局里去。根据俞松说的话，他们在逮捕时候，对方两个人突然开始转移地方，之后的抓捕途中董军因为体力不支被路过的私家车撞到，琳恩乘机混进商业街。
林佑第二次面对面见到董军，后者只是低着头，十指握在一起，那手指几乎是乌黑的，审讯室里烟味儿很重，只有董军面前的烟灰缸里有五六根烟头，还没熄灭的，也只剩下点点火星苟延残喘。
“没问出来什么吗？”林佑关上门，傅佐叫她去档案室里。
“没，只是一个劲的抽烟，一个字儿都嘣不出来。”傅佐拿个杯子，接了点水准备拿去隔壁。“对了，那个......”
傅佐看了看林佑脖子上米色的围巾，“审讯室里热，你把——”
傅佐被推门而入的俞松打断，“队长，那个鳖...董军说话了。”
“说什么了？”
“他，只和林佑说话。”
傅佐看了看刚摘下围巾的林佑，后者显然是没有意料到这种情况，一愣一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傅佐又想起来昨天晚上雪地里遇见董军的情况了。他和俞松对视了一会儿，开口准备告诉林佑可以不去，谁知——
“那我先过去了。”
林佑端了两杯水过去，温水传到手心的温度，让她稍微有一丝安全感。
董军只让林佑一个人进来，顶着烟味，林佑刚进来便咳嗽了好几下。
一边房子里，傅佐和俞松以及一群检查躲在单面玻璃后面。
“你说这鳖孙想干啥？”
“谁知道。”
林佑把水放在桌子上，把其中一杯往董军那边推了推。
“董军，今年二十岁。”林佑念了一句资料上的话，上面还有傅佐写的一些要问的问题，抬眸，正好对上董军的眼神。
“为什么确定是我？”
“你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董军笑了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做那种事情？”
林佑不做声，说实在，她并不想回忆起，刚从米拉尸体里提取出那个液体时候的情景，她不是没有解剖过被性侵之后的尸体，也不是没有调查过伦理关系混乱的案件。只是，她还没遇到这么坦然的“凶手”，可以接受对一具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躯体......
“不好奇，感谢你提供的证据。”林佑说，“案发当天你在哪儿？”
“酒店楼梯间，那里没摄像头。”
“案发前一小时，也就是中午11:00，你在哪儿？”
“化妆间。”
“怎么进去的？”
“扮成工作人员。”
“琳恩的化妆师？”林佑继续问。
“你们知道？”
“案发那天琳恩换了化妆师，她的粉丝在微博上发的照片。”林佑说，“要我找出来给你看？”
“......”董军突然沉默。
“你在她死后进行性侵，是为了报复，因为你的病和她有关系，对吗？”
董军突然攥紧拳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凸起，死神一般的瞪着林佑，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已经几乎惨白的双手突然松开。
玻璃后面的傅佐喝了一口茶，看来小新人今天中午的收获挺多的。
董军用双手捂住脸，半晌才放下，扭过头。单手附上额头，刘海下有一道大约一厘米的伤疤，很淡，若不是林佑和他的距离比较近，那是看不出来的。
“你很敢猜测。”董军突然说，“等你...拼凑完我的故事，你可能会理解我为什么——”
“董军，”林佑站起来，“故事是过去的，未来因为现在。”
董军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不似现在他狼狈的样子，这个笑声中带着些许青春的气息。
“果然优秀的男人都喜欢优秀的女人，”董军突然站起来，俯身越过桌子，他和林佑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出乎他的意料，林佑没有往后退。“我太喜欢你了，你得活着。”
——我太喜欢你了，你得活着。
林佑皱着眉头，“这句活你从哪儿听来的？”
这是半句话，黑暗中的那个人接着对她说的：
但是你得死，寸步不离地陪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