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瑶儿这二人许久不回,倒是急坏了船上的子陌,不顾众人反对,一头又扎进了水里去寻人。游了一刻钟竟还是了无踪迹,这里船只往来,游人众多。他知道瑶儿不会有危险,可他更怕另一个人,一个比自己还要强、还要厉害的人——琉璃。他急切地想知道他们在哪儿。
等他浑身湿透回到船上时,天已经黑了,子樱不禁嘟嘟囔囔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湿衣服难受死了,爹怎么会招这么一只笨苍蝇进来?”
子陌一听气便不打一处来:“走!你们都给我走,走的远远的。”
“走就走,就你会喊!就你嗓门大!偏你喜欢她,她呢?勾三搭四,恨不得心里装满全天下的男人!”子樱气得一声高过一声,子双又是拽,又是说,又用手堵着她的嘴,可还是没能止住。不禁让凤翎、冷秋瞧了笑话,更是引得旁人驻足观看。
子双正愁怎么遣散这些人呢,突然远处来了一艘小船瞬间吸走了众人的目光。那船头站着一白衣男子,远远一瞧玉树临风,正是琉璃公子。他身后的船蓬里坐着一个女子,看不清样子,但不用猜也知道那是瑶儿。一众人窃窃私语,近日定是来了桃花运,才频频见到琉璃公子,真真是跟传闻说的一模一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也有人暗叹哪个姑娘这么好命,竟能和琉璃公子同船;还有人眼神毒辣,说那船上的姑娘八成便是刚刚他们说的荡妇……每个人都在关注着这里,但却不一而同。此时的子陌又关切又愤怒,一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直到琉璃、瑶儿上船后,他仍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刚刚可说错了?如今你亲眼瞧见,可知不是我胡诌了,我也算洗清了。”子樱带着哭腔冲子陌吼道。子双只能安慰,不敢多说伤了她的心。
瑶儿对这样的污言污语早已习惯,纵心有千般委屈,万般不乐意,也都独自咽下了。凤翎本想说点什么却被那白衣小童给打断了,他蹬着两条小腿快步走来:“公子可算回来了。”他又探头瞧了眼瑶儿,继续道:“为了这位姐姐,整个镜花水月的人都快被吵来看热闹了。”眼神有意地瞥向身后那一众人。
琉璃听完,看了看那或坐或站,或哭或气的一群人,又回身瞧了一眼瑶儿。两人目光相触,电光火石之间,瑶儿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信赖,他好像在对自己说:“放心,有我在。”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感受。
琉璃再转身时心里早有了盘算:“哦,想来是你们等久了,焦急担心。刚才还真是危险,不过现在已经无事了。”话说一半,他便寻了个位置坐下,小童暮寒连忙跟上去倒了杯茶水。
“我们都急坏了,担心妹妹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凤翎、子双,二人双双走上前拉住瑶儿,却瞧她的衣服并不似被水泡过。凤翎一摸早已大干,心里一紧,欲言又止。子双亦觉有恙,看似不经意地划过她的上衣。
子双的手上带了一丝她落水衣衫的潮湿气,瑶儿这才恍然大悟,她的衣服是干的!她的心开始扑腾扑腾地跳,难道真的要说他们落水后撇开了一船的人去了“镜花水月”?这样的事说出去,岂不是两人清誉尽毁。
“刚刚遇着什么危险了?瑶儿妹妹可有伤着?”冷秋打破了整船的安静。
瑶儿以前贪玩没少欺瞒过师父,这搪塞的理由可是一抓一大把。但衣服这事却让她有些挠头,该如何编撰呢……此时却又心里一暖,望向了琉璃,琉璃炙热的目光没有避讳,亦深望着她。原来去“镜花水月”才不是赏景,竟是为了暖干她的衣服。瑶儿也不知是不是自作多情。可这一船的人浑身湿漉漉地焦急地等着自己却是真。瑶儿眼珠一转,看过众人慢慢道:“刚刚落水后我便晕了过去,醒来时便只见琉璃公子了。”瑶儿想,他这样的人应是万事都胜券在握的,也不知他刚刚要说什么危险,自己还是不要多说了,多说多错。
琉璃公子勾唇一笑,似乎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点了点头:“刚才我下水救人时连个人影也没瞅见,不过好在瑶儿姑娘福大命大,被过路的一名女子救了,还替她烘干了身上的湿衣。”琉璃喝了口热茶,又道:“多亏在回来的路上醒来了,不然你师兄还不得把我活吞了。”说着瞥了眼子陌。
“不敢不敢,瑶儿是我师妹,不是琉璃公子的师妹。她若遇险自然是我这个做师兄的错,怨不得外人。”子陌有些得意的笑着。
琉璃公子认同似的点了点头,还不及说话,便见子樱怒气冲冲地指着子陌:“师兄,你是我爹爹苦苦栽培的弟子,是剑龙阁未来掌门的不二人选,如今却为一个只会勾搭男人的女人捻酸吃醋。师兄,你醒醒吧,她就是个贱人!”
子陌脸上笑容尽失,气得满脸涨红,一个巴掌飞了过去,啪的一声落在了子樱脸上。子樱孩子脾气上来,不管不顾,一扭头便欲给瑶儿一巴掌。
瑶儿毫无防备,惊得美目圆瞪,此时想向后退去,可她后面的凤翎也吓的不轻,竟如磐石一般不能移动半分。被打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蛾眉微蹙,双眸紧闭。
“子樱!”
“子樱!”子双、子陌两人都没能喝住、拦住她。
一股风扬来,瑶儿能感受到那掌贴近了脸颊,她紧紧闭上眼睛。可等了许久也没感受到那股热辣辣的红胀感。瑶儿慢慢睁开眼,睫毛前好似有一层纱,她的睫毛在纱衣上忽闪忽闪地跳跃。她抬头,看见的是琉璃的背影,他的衣衫在她的鼻翼、唇畔略过,沾染了几丝嫣红。
琉璃松开了子樱的手腕:“这船是在下用来赏月看景的,可不是打闹、看戏的台子。姑娘若有怨气,等上岸后,随你们是吵是打还是杀。”
登时,船内安静下来。
琉璃的眼神平静温和,可子樱看着有些害怕,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委屈的趴在子双肩头哭了起来。
凤翎神色复杂,瑶儿前面的背影就像一把刀子刻在了她的心头。凤翎知道,他动情了。原来他同这世间男子一般无二,也会动情,也会放弃十年无果的寻觅。可她,还是喜欢他,尽管这份喜欢此时多了疼痛。
夜,无声;泪,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