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曾对我说过,我现在身份虽是魂魄,但仍没和凡身脱离关系,一切从阳界送到阴界的事物,虽变成实体,但在深夜子时,即阴阳交接之际,在我面前皆如凡物。我当时不解问,莫非那座竞渡楼对我来说,它重量只相当于它来原来那一纸楼的重量?李绩当时点称是,并交代说,在阴阳交接之际,这些事物之中不能有异界事物存在,否则重有千斤,不能撼动。
我出了矿井,来到红泥湾的竞渡楼前,大楼映衬下,我显得微不足道。
现在,竞渡楼已是鬼去楼空,我来到大楼一侧的墙壁前,抬手用力一推,偌大的竞渡楼立刻晃动了一下。果如李绩所言,我马上找了一处利于手抓的位置,一发力,将竞渡楼搬离地面,往肩上一扛,快速离开红泥湾,随后,沿着清水川河道向大别沟的方向奔去。
李绩曾交代,一旦移动竞渡楼,必须在一刻钟之内将楼移动到三百丈开外,否则在一刻钟后,大楼还未离开原地三百丈外,随时都有可能恢复重量。所以,我扛起大楼后,不敢有任何耽搁,一路狂奔,不消一刻就来到了大别沟,将肩头大楼往下一卸,抛到沟中。
一切都出奇的顺利,令我返回途中开始感到不安。
我先没回凤凰大殿,直接回到龙池湾,龙王大会已经结束,但会场里仍然聚着许多人,翘首观望苍穹中的奇观。我再次爬到215包间的窗口前,房中气氛比之前更为紧张。
杨文西一脸怒气冲秦义山大声呵斥:“你说我在红泥湾烧下一座竞渡楼,自称白龙教主,驱赶归衣甲兵,三年来谋害了村里几十条人命,你有甚么根据?我为甚么要这么做?这对我有甚么好处?”
从杨文西的话中听出,秦义山已经将其身份揭穿,并将竞渡楼和这三年间所发的事,也已经说出。
对于杨文西一连串的发问,秦义山并没急着回答,而是看了看王武、王全、杨永涛三人,开口说:“你们都饿了吧?到隔壁房间里想吃甚么只管点,账由我来接,现在我和杨主任还有事要谈,你们先过去。”
秦义山的这举动不仅令在座众人感到意外,同时也令我感到意外。
王武似乎早想离开房间,立刻起身。王全与杨永涛迟疑了一下也起身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了秦义山、秦书兰、杨文西,以及专案组的三人。
秦义山顿了顿,冲杨文西说:“你刚才问题全在那块铁令上,既然你找陈教授破译了铁令内容,你就应该清楚这块铁令上隐藏着的机密。”
杨文西不禁一愣:“甚么机密?”
秦义山冷笑一声:“一个古老民族的聚集地,你烧竞渡楼就是要积蓄力量,你最终的目的在这个古老民族的聚集地……”
杨文西一阵大笑:“我是找陈教授破译过铁令,但我对那甚么狗屁内容也没有兴趣,凭你这些天方夜谭的事情,就想将几十条人命加在我身上?嘿嘿,年轻人,你的心有你父亲的狠辣,但手段太糟糕,这有损你父亲的形象。如果我有你说的这般本事,有心残害那么多人,恐怕你父亲第一个就不能逃过吧!”
秦义山淡淡地笑了笑:“你不用借题发挥,想掩盖你对康村犯下的罪行……”
杨文西又是一阵大笑:“我借题发挥?我掩盖罪行?我就不明白了,康村村民共同的煤窑让你一家独占,五百号人的共同财富到了你家人的口袋,你家这是在做甚么?”
当时秦义山的父亲和杨文西收购煤矿时,虽然整个西北的煤业环境出于恶劣期,但村民多数还是持有反对态度,不同意村委会将煤矿卖给个人,后来结果投票,结果只有三分之一村民同意,其实这三分之一人,也是秦义山的父亲在私下疏通。初步收购没能成形后,秦义山的父亲最后直接疏通村委会领导,最后村委会领导在没完全经村民同意下,私下将煤矿卖给秦义山的父亲。为了不生事端,秦义山的父亲很快一次性将款付清给村委会,村委会领导很有默契的立刻按人头,将款分到每人手中。村民见到钱后,似乎也就忘了再去追究这事,结果高兴劲还没过,能源突然升价,煤炭价格就像中国的“果丹皮”,飞速增长,当村民反应过来时,已晚矣。
杨文西的这番话直指秦义山的家史,让秦义山毫无准备,顿时哑口无言。
秦书兰自到包间内,没发一言,一直习惯性的将两手架在身上,坐听他人言论。这会儿听杨文西提到河西煤矿,开口说:“我也是河西煤矿的其中一股东,怎么说是义山一家独占呢?”
杨文西冷笑两声:“不好意思,一时口快,不过在这世上有太多有名无实之事。”
秦书兰的双眉一立:“请你解释清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杨文西:“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老师,很难有能力解释清楚,我只想问你,河西煤矿的百分之三十股,对你一个教师来说那可是个天文数字,你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娼,哪来那么多钱入股?”
秦书兰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当即大骂:“你过问这些,你算甚么东西?我凭甚么要告诉你?”
杨文西并没发作,只是笑着挽了下袖子,随后没再理会秦书兰,转头对秦义山继续说:“既然你认为这件事的背后有真凶,那你就把那真凶拉出来。如果你要学你父亲那样的心术,打着给死去的几十人找凶手的幌子,来致我于死地,我劝你不要白日做梦!”
秦义山立刻反唇相讥:“你也光彩不到哪,十年前就开始做起了偷鸡摸狗事,光这份魄力恐怕康村里没人能和你比!”
旁边的王凯见两人都开始了人身攻击,马上制止,随后问杨文西:“你既然对铁令上内容没有兴趣,为甚么还去找人破译呢?”
王凯所问的问题,也正是一直爬在窗边的我想知道的。
杨文西道:“我是借破译那些符号来判断铁令大致年代,这让我起码对铁令的价值有个估计,当我听到陈教授在电话里说,那些符号是一支古老民族的文字,这个信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至于那些文字的内容是甚么,我已经没有兴趣再去探究,所以,我当天就离开了西安。”
秦义山将桌面上那张被改动过的地图翻了上来,随后指了指是图纸上代表河流的线条:“就冲你这一手神来之笔,足见你事先对铁令的认识。陈教授就是被你这一手送到渭河,整整寻找了七年。你如此心机竟然说,对铁令的内容没兴趣,谁会信?再说你一手制造的这两张图纸,直到今天还能出现,你怎么解释?”
“这对我来说,说明不了甚么,不过,正好可以说明你与你父亲不是一般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你父子两却在暗处一直窥探着铁令。”
“你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找到图纸所隐藏的机密,一定不会将这拿出销毁,只是你不能想到,烧毁的图纸仍然能够现世。”
“我劝你不要枉费心机了,我是拿了铁令,但我蹲两年禁闭够了吧?至于你,想将那些子无虚有的事压在我身上,一定会让你失望的。”
此刻,已过深夜零点,杨文西只承认当年偷盗铁令的事,至于其它的事俱不接受。
我心里明白,虽然诸多线索都将白龙教主指向了杨文西,但以这样的方式,让其接受这三年来的所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这里边毕竟少了一个最直接的证据。由于个中原因,秦义山一直没能提到我。事实上。即使提到,由于我所处的情况及其特殊,也不能起到多大作用。所以,我觉的有关杨文西的事情,到目前为止可以停下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王凯这边的事了。
因凤凰大殿里的“灯阵困鬼”计划,已出现了意外,仍有部分漏网之鬼在外,我极度担心这一意外将会制造出更大的意外。所以,我不敢再做过多停留,准备马上返回大殿。就在我转头之际,杨文西那只露出袖口的手臂吸引了我的目光,我顿时吃了一惊,为甚么会这样?
之前,我并没留意杨文西的这一条手臂,此刻,我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前天晚上我撕下白龙教主衣袖的那一幕。我清楚的记的,当时我的手指在对方手臂上抓下几条血痕。可此刻,杨文西的手臂上没有任何伤痕。
杨文西根本不是白龙教主!
白龙教主会是谁?他现在在哪?我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可怕。只恨前天晚上,没能将白龙教主的面具揭下,亲眼见其面目。此刻,我没办法向房中的秦义山说明情况,又担心凤凰大殿里发生意外,于是立刻从窗前跳下,直奔河西煤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