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心把脸藏在爪子下面,不敢看楚怀的眼睛。
它一时高兴又说漏嘴了······
后面的离深沉思片刻,却也沉思不出个所以然来,说不定人家楚怀就是天生天才八年就灵圣了呢。于是就随心把这事儿抛到了脑袋后面去,当务之急,是多照照镜子,哪有时间去管那么多有的没得。“不过刚才真是奇怪,我还正吃着果子呢,眼睛一黑就掉到你们旁边去了。”离深看着镜子,似是无意提起道。
不心闻言,也是偷偷抬起眼。它也不明白,楚怀坐下后身上的那些白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楚怀皱皱眉:“我运功之时,感觉不到灵气,但是能看见些白光,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就尝试拉近了一些,没想到那些光全都附来我身上,之后那阵法便破了。”
这倒是奇怪,不心也从没有听说过此等别致的破阵之法,居然如此······轻松?
当然,楚怀没有告诉它,那些白光附在她身上之后,她所见到的,是另一番世界。
要是让后面还在门外的几人见了他们的样子,定要大惊失色。这是在哪里?
阵法里面!
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的阵法!
他们居然还在这里聊天?
不过阵法究竟还是阵法,楚怀不过再走了数十步,就感觉周边的镜子开始扭曲了起来,离深自然也发现了这种变化:“小怀儿,我身子都歪到南安殿里去了!”
楚怀:“······”
那些个镜子慢慢地弯曲,最终成了漩涡状,由慢到快地飞速旋转起来,似是要把他们吸进去,最后,那些漩涡也不负众望,一股脑把楚怀和离深全都包了进去。“这里是······”
黑暗中,离深尝试着开口,可是回应他的不是楚怀,也不是不心,而是他自己的回音。
他抬起手,在自己眼前使劲晃悠了一下,发现还嗯模模糊糊地看清些轮廓,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瞎。他又试着向前踢了踢脚,确定前方无东西的时候才向前迈过去。
雅兴堂的老先生好像教过什么“敌不动我不动”,可是他天生就是不能安分的性子,叫他在这种极静极暗的地方乖乖站在不动,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于是,他就这样,一步一尝试,慢蹭蹭地向着那不知是不是“前方”的前方行去。
他走着,步子却越来越快,他看不见,却像是极熟悉此地一般,动作越发行云流水。
离深闭着眼,他知身在虚无,而心,却如处浩瀚星河。他于星海中流转,向着深处而行,所过之处,星尘皆化银光,转瞬便没入其灵府。
他感受着这些银光,全身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适感,那些银光凝聚在一起,汇成了一个小银球。离深能感觉到那小银球的存在,也有一种预感——那小银球于他而言,重要至极。
待那银球完全凝固,离深突然想试着触动它一下,只是就在这时,他的灵海之中,出现了他所陌生的声音:
“可需点灯?”
“点何灯?”离深下意识反问,完全不因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而惊吓。
“明路之灯。”
“……”离深闭着眼,笑说:“我心有灯,何必多此一举?”
“汝心之灯,乃向黄泉而行。”
“那黄泉,便是归途。”
此言一出,霎那间,什么荒暗虚无,星河无边,尽数碎了个稀巴烂。随之而来的,确是极端的白昼,刺得他便是闭眼也觉得生疼。
“汝尚不识己,又如何识途?”还是先前的声音,不过此时却多了几分人情味。
“途中,自然有我。”离深睫毛动了动,不知为何,此时他莫名的想笑,想大笑,想狂笑。笑这天,这地,这大千世界!笑无情法则,笑世间疾苦。这感觉来的蹊跷,去的也是蹊跷,但那将万物都不屑于放在眼底的狂傲,却深深刻进了他身上每一块血肉之中。
……他不应原本便是如此吗?
“狂妄之徒!”那声音似是被此话激怒,但离深却不知这有什么可怒的。
“非也。”离深轻轻睁开眼,却发现没有想象中刺眼,这没有让他有太多惊讶,仿佛原本他就料到会是如此:“我曾有一友人,性情寡淡,修无情之道,却心怀天下有情之事。他说小辈乃是‘傲’,而非‘狂’者。”
此言落下,离深一惊,他何时……来的友人?
“……你那友人,想也是个狂逆之徒。”
“……”离深抿了抿唇,他似乎,不喜欢那不知什么东西的东西这样评价他那位“友人”。
“你可知此地是何处?”
离深眨眨眼:“终于不‘汝’来‘汝’去,‘吾’来‘吾’去了?”
“你……!”
“前辈别生气,晚辈只是随口一说。”离深弯了弯眼:“还请前辈赐教。”
“赐教倒是不必,吾也不知,此地是何处。”
“……”离深眼角抽了抽,感情他那句问句还真是在单纯地问他“这里是哪”啊。
“吾自诞生之时,便在这无尽星河之中。初时,还有些不知死活的蝼蚁闯进来,只是后来,天地出了异动,世间灵气尽散,吾无力支撑,堪堪保持神智。”
离深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让这东西大为受用,不过多时,离深便感觉到白昼渐渐散去,又恢复成了那幽深不见底的模样。这一回没有先前突兀,不适感也小了不少。
那东西停止了说话,离深也不及,等它还玩什么鬼花样,就见那黑暗之中,又是聚起了些白光,慢慢拢合在一起,成了一个人形。
那“人”先是幻化出了五官,离深定睛一看,莫名觉得那不近烟火气的脸有些熟悉。
待他全身都幻化出了人形,还套了件月白色的修士袍子,离深才感觉到不对劲:“你是何人?”
那“人”定定地看着他,连声音都换了,清冷如冰泉般,在离深耳边响起:“吾乃汝之友人,亦是你心之所向之人。”
这话说的就奇怪了。
“别装了,你装的不像。”离深眼神变得锋利起来,冷声道:“差太远。”
纵使他还是不知道,这“友人”,究竟是何人。
那“人”轻嘲一声,最终还是把顶着的脸换了下了,恢复成初时模糊的白光:“记忆都没了,还装模作样。”
这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动听,却着实把离深吓了一跳:“老前辈,晚辈不经调侃。前辈先前还道过往之事,现下却扮作晚辈友人,不知是何用意?”
那“人”影没有脸,此时离深却感觉整个人都被他死死盯紧了一般难受。
“往事已去千年,汝可想知,你那友人,跟你的记忆?”
“……”离深皱皱眉:“前辈莫要诳晚辈。”
“吾牵汝入吾地,也不过是一个目的,若汝答应,那汝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皆会明了。汝之修为,也将大有长进。”
“前辈,晚辈未曾修炼。”离深道。
“……”那“人”沉默片刻:“不过小事,无需忧心。”
“那前辈的目的,可否告知于晚辈?”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