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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你好,我来这里找人。”
楚白正在烦恼该怎么打发今天晚上红倌预备美女小圆的邀约呢,背后却是忽然传来了一声男子的低沉嗓音。
于是年轻龟公登时有些受惊地往前踉跄跳了一步,暗道自己神功初练,还差了那传说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高妙境界半步之遥,这会儿突然被人打断了脆弱神识,可是连魂儿都没有回转过来呢,也不晓得究竟会不会走火入魔?
这般想着,楚白心中的那股燥火瞬时便腾腾腾地烧到了燃点,转身就对着那没眼力劲的家伙捏起了兰花指儿恨恨应道:
“‘倚香楼’里的规矩,除非是说出楼中贵客的名字,咱们才能为你上去问问,不然今天你来找人,明天他来找人,咱们这儿还到底做不做那皮肉生意了?”
漂亮龟公不耐烦地抬头看向身前那人,哎呦呦!两撇八字小黑胡,样貌还算过得去,态度也不算是十二万分的恶劣,不如自己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姑且为那春姑奶奶多攒一些人品吧。
“只不过呢,这位大爷你要是懂得那个那个的话,那咱们也不是不可以‘辛苦’上去为你问上一问的。”
楚白在“倚香楼”中厮混了半年,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所以只扫一眼就瞧出了这爷铁定是个兜里有钱的,立即就熟练地夹起手指比划了个大家的都懂的把式,同时身子却是极有门道地站了个天元靠右的位置,恰到好处地便挡住了厅中那位“龟爪”头子的搜寻目光。
“这位小哥只需要报‘太平赌坊’朱富贵来访即可,一点心意,还请小哥儿千万要收好别弄丢了。”
“哎呦好嘞!那这位爷您可就在这等着好了,我上去帮你问问就来。”
看来也是个“知情知趣”的,楚白眯着眼睛接过了对方主动送来的五两银子,心里却是想着这“两撇胡子”居然敢暗戳戳地威胁小爷,要不是因为本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美德,小爷我可早就把这五两银子——丫的狠狠砸你孙子的脑门顶上了!
不过老话都是怎么说来着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日后小爷我神功练成的时候,区区这五两银子,又如何能再困住小爷我的手脚?
定是要十倍百倍千倍地!如数奉还给你丫叉的“两撇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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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三号房!楼下有人找您!说是从‘太平赌坊’朱富贵那边过来的!”
这两天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来“倚香楼”中寻花问柳的男人竟是比平时稀疏了许多,所以漂亮龟公这回倒是没费上什么功夫,顺顺溜溜地就攀着三层木梯摸到了“天字三号”的房门前面。
“天字三号房的贵客!您现在在房里面吗?在的话就嗯嗯一声,也好叫小子赶早地下去回话。”
楚白有些郁闷地站在门外又喊了一声,老实讲,虽然他们“倚香楼”所有的皮肉生意全都是在夜间经营,不过却也有不少偏独喜欢白昼宣yin的客人,更何况像是这种包下了整间内屋的贵客?
似他们这种跑腿打杂的小厮根本就没有干涉的权利,所以便只能是老老实实地等着人家回话,有时候等上四五个时辰也是寻常,否则惹恼了贵客吃不了兜着走,那才会更加凄惨呢。
“......”
房里依旧没人答话,而且连青楼里熟悉的那种声音都没传出,安静等在门外的楚白心中立时起疑,不由地便想要往前一步听得更清楚一些,可没想等凑到了门前的时候方才发现,那看似紧闭的房门竟是虚掩地露了一条细缝,——嘿!原来人压根就没把门给关上呢!
“天字三号房的贵客!您老现在在屋子里头吗?不应的话我可就进去了啊?!”
楚白也是个贯来胆大的,对这事情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见自己这般扯着嗓子问话可屋里那人都没应答,就知道那里面多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着要是待会撞上个“真聋子”就算小爷我倒霉,于是遂咬咬牙地把心一横,便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轻手轻脚地小心摸了进去。
没有预想中的血腥场景,反倒是意外地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可真不像是个男人住的地方。
楚白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寻思着这四面敞亮的内屋似乎也不像是可以藏人的样子,于是便放心大胆地敞开了手脚,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仔细观察起了这内屋里面的诸般布置来。
春姑的审美向来粗狂,“倚香楼”的所有装饰摆设不是大红就是大紫,再不然就是自己衣服上这种一不小心就会穿成根翡翠竹子的青青草绿色。因此除了那十几位红牌自个儿睡觉的地方,“倚香楼”里的大小包房放眼看去几乎全是大块小块镶嵌在一起的纯色色斑,简直就是一副红绿蓝紫的多彩画卷,别提有多喜庆了!
倒是像天字号房里这种大红深红暗红浅红的一套不同红色搭配,便已经已经算作十分难得了。
呵!真要他看啊,这天字三号房的贵客准是被满屋浓得化不开的红色给逼跑的,这世上哪有妓院把包房弄得像是婚房的道理?大爷们来“销金窟”里可是为了找情人的,又不是来讨媳妇!
漂亮龟公的一双幽黑眸已是随着进屋步子飞快扫过了屋内陈设,——木窗紧闭,床头的两根臂粗红烛只燃到了十之二位置,看来昨夜三号房的贵客应该是自己一个人睡下的,而且似乎还休息得特别早。
木床上的大红棉被铺得整整齐齐,——楚白心道这人十有八九是个心思细腻的,而且走时候的心情应该还算镇定从容,至于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漂亮龟公不禁皱眉抽出伸入被中的冰凉右手,心中估算着这贵客离开包房最迟也不会超过一盏茶时间,倒是刚刚好可以对得上“倚香楼”每日开门迎客的时间。
——所以,这人并不像是被人胁迫,反而有很大可能是自己主动离开的!
楚白又环目着往屋里走了几步,并侧身推开了紧闭木窗,小心翼翼地估算着从这里跳下致残的可能......然而沉默思考了许久后,却终于还是后背发凉地放弃了以身试探的想法,并且老老实实地按照来时的路线,从内屋规矩退出,仿佛无事一般地又踩着木梯从容地步下了楼去。
光看表面,可真是一点也瞧不出来是刚经过贵客包房而且还对内中物品动动过手脚的模样。
只不过虽然面上掩饰得毫无破绽,但楚白心里对天字房里居然有贵客莫名消失的怪事,却仍是感到十分惊异的。
自己方才的观察应该不会出错,然而就算忽略其他,搁在今日这情形之下,却还是有两处节点没办法捋顺清楚。
第一,如果三号房中的贵客和花厅中的那人约好了今晨在“倚香楼”中见面,那么这贵客主动离开的假设便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得通了。
——世上哪可能有一边和人约好见面,可一边却从容跑路而且连个口信也不留下的情况?
这不摆明了是逗人玩的吗?
可这第二处无法解释通的疑点便是,如果三号房的贵客真是原本就准备在今晨离开的,那又为啥不按“倚香楼”的规矩到一楼花厅结账呢?毕竟八两黄金的押金对任何人来说都不算是笔小费用,没道理竟会选择白白送给楼里啊?
更何况那和颜悦色前来寻人的“两撇胡子”可是连自己的来路身份以及对方住处都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呢,笃定了那贵客一听到自家名号就会前来相见的模样,要不是已经提前约好了的情况,那家伙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自信?
哎!想不明白啊还真是想不明白!
漂亮龟公颇有些郁闷地敲了敲发疼脑仁,心道看来只能是动用自家压箱底的非常思维了,即如果想要让两件互相矛盾的事情变得暂时不矛盾,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加进去另外一个叫人头疼的“矛盾”。
有约在身的人自然是不可能不声不响地就主动消失不见的。
除非是——
那人突然改变了注意又或者是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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