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议事大帐,途中的闲言碎语收了起来,诸校官朝张牧拱手抱拳,行礼唤了声‘将军’。
张牧点头,待到人齐之后,挂起一张研究过数遍的地图,与众人说道:“下面,由本将来安排一下作战计划。”
作战计划?
听得这个词汇,诸校官皆是恍惚了一阵。
“今夜贼军会来袭营,所以要劳烦诸位全力相助。”张牧语气郑重。
郡都尉陈琥对此不解:“将军何以如此笃定?”
其他将领亦是多有狐疑,贼军叫骂了一上午,已经退去,按理来说,今天应该不可能会再来了吧!
张牧神秘一笑:“我自有办法叫他前来,尔等只管听令即可。”
众人你瞧我我瞧你,谁也不知道这位中郎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拱手应道:“请将军示下。”
谁让人家才是总指挥呢!
诸人皆无异议,张牧便认真部署起来。
“陈琥,今晚由你带人埋伏营外,到时听我锣声行事。”
“领命!”
陈琥大步上前,从张牧手中接过令箭,神情中隐隐有所期待。
“孙领,你率五百人去汾水河畔潜藏,等到贼军过河以后,断去汾水的河桥,让他们有路来,没路回!”
“领命!”
“赵猛,你率骑兵于右翼,等到贼兵慌乱败退时,便带人杀出,再给他们添上一剂猛药。”
“领命!”
赵猛大声应下,脸上的兴奋之色可见。
张牧顿了顿,继续往下说:“贼军受此伏击,必然仓惶回逃,尔等只管追击,届时断了河桥的孙领校尉亦可从后方杀回,与陈都尉等人来个前后夹击。”
贼军渡河不得,势必寻别的方向逃走……
说到这里,张牧笑了起来:“议事之前,我已经唤李阿狗准备了绊马索,埋伏于道路。届时,本将要生擒了这个贼将。”
换句话说,这个有特性技能的家伙,老子抓定了!
听完张牧的全盘计划,诸人面面相觑,听着倒是有模有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所有人心里都打着问号,但也没人多嘴,反正都是张牧在策划,即便出了问题,责任也落不到他们身上。
会议散去,诸将各自行动起来,按照计划准备去了。
与此同时,严敢的心腹亲兵也已经带着诈降书信到了贼营。
脱去甲衣的胡才半袒胸膛,正在帐内和手下其他贼将饮酒,忽有贼兵来报:“大帅,抓住一个汉军细作。”
听闻此事,胡才醉眼惺忪,浑不为意的挥了挥手:“这点小事也要来询问本帅,拖去砍了就是。”
“可那人说有要事需面见将军。”
要事?
胡才沉了沉眉头,饮上口酒,向那贼兵招手道了声:“带他进来。”
很快,穿着普通麻衣的汉军士卒,就被带了进来,头发潦草,模样有些狼狈。
“说吧,什么事情?”
胡才口气懒散,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那士卒被反捆着双手,无法抱拳,便直接说道:“大帅,我家校尉今日受了张牧羞辱,当众被重责五十军棍,打得皮开肉绽。这口恶气,校尉大人难以咽下,所以希望大帅能够出兵为其报仇。大帅若是答应,我们愿为内应,助将军夺下汉营。”
此话一出,胡才放下手中酒盏,目光中夹杂狐疑的看了过来,冷声道:“本帅如何信你?”
“在小人怀里,有校尉的亲笔书信为证。”
胡才给了个眼神,看押此人的贼兵会意,上前在他怀里掏了掏,搜出写有文字的布帛,呈交到胡才手中。
胡才展开一看,眉头皱起,这上面的字或许认得他,他却不认得这些字,遂粗犷着嗓门儿问向其他贼将:“你们哪个识字,过来瞅瞅。”
其他贼将一听,皆是尴尬不已,显然都不识字。
一群夯货!
胡才心底骂上一声,然后吩咐亲兵:“去,找个识字的来!”
亲兵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了个衣衫破旧的中年男人进来。
“瞧瞧,上面写了什么?”
胡才把布帛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一看,将上面的内容说给胡才听了,大致和那士卒所言相差无几。
“会不会是假的?”胡才略显警惕的问上一声。
中年男人摇头,上面加盖了校尉印章,这个做不得假。
胡才托着长有胡子的下巴,带有沉吟的‘唔’上一声,随手拿起一个肉饼,扔给那个男人,示意他可以走了。
男人道谢之后,便离开了营帐。
事情得到证实,贼将们神情兴奋,按捺不住了,纷纷请战。
“大帅,这可是良机啊!”
手下贼将大声讨论着,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今天上午没能攻进汉军营地,纯粹是因为汉军营寨建造扎实,防御牢固,强攻即便赢了,也会死伤大半。
所以,没这必要。
但眼下不同了,如果有人肯作为内应,必将一战功成!
胡才没有作声,手里的酒,饮了一盏又一盏。
说实话,胡才手下虽有不少贼兵,但装备实在寒碜,好多人连像样的兵器、甲衣都没有,更别说奢侈的战马了。
他这几万人的队伍,连百匹马都凑不出来。
而汉军就不同了,有装备有粮饷,后勤军需一切都有朝廷供给,却偏偏作战能力低下,简直暴殄天物,他早就想夺过来化为己用。
通过这些时日的交战,汉军之中,根本没人是他对手。
只要能够冲进汉军营寨,以他的本事,定能杀他个血流成河!
想到这里,胡才将手中酒盏重重跺在桌面,目光重新落在那前来送信的士卒身上:“回去告诉你们校尉,就说这事儿,我应了。”
末了,胡才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事成,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
士卒闻言,脸上露出欣喜,此时早有人替他松绑,他也拱手致谢:“小的谢过大帅。”
胡才点头,与士卒约好时间,便打发他回营去了。
至于其中会不会有诈?
胡才对此笃定,严敢当众受辱,又挨了五十军棍,心怀怨恨,再也正常不过。
于是,胡才借着酒意,从位置上豁然而起,手指汉营方向,豪气满满:“传令下去,今夜除了受伤的、年老的,其他人全部随本帅夜袭汉营!”
诺!
众贼将齐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