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之色霎时从少年公子的脖子红到了脸颊耳根。
疼倒不是很疼,就是有种难以启齿的羞耻感从心底蔓延。
明亮眼眸中,此刻已然是火焰升腾,她恨不得立刻杀死眼前之人,抬起手,一巴掌重重呼向眼前的登徒子。
张牧见状,自然不会傻愣等着挨巴掌,急退两步,避开之后倒也没有接着动手的意思,拱手抱拳,也不说破,自己先认了输:“公子厉害,在下甘拜下风。”
这一声‘公子’,暂时抑制住了姜渔心中愤怒。
张牧趁此时机,赶紧开溜,踹了胡才一脚:“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胡才倒是有些纳闷儿,他想不明白,为何要走,跟在逃之夭夭的张牧身后问道:“主公,那小白脸显然敌不过你,你为何认输?”
张牧这会儿懒得解释这些,只丢下一句‘有时候,败北也是一种战略’,便迅速逃离了市集。
胡才细细一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虽然不懂这句话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从主公的口中说出,就变得格外的高深莫测。
另一边,驿馆已经找好。
见到张牧匆忙回来,李阿狗不由好奇问道:“主公,你这是怎么了?”
“别问,收拾东西,咱们即刻动身出城。”
张牧催促一声,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琢磨好了,那小娘皮穿衣打扮皆是不凡,很显然在本地是有背景靠山,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三十六计走为上。
然而东西还没备好,两名身穿褐衣的仆人来到驿馆,拦下了张牧:“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想要见你。”
看吧,怕什么来什么。
无奈之下,张牧只好跟着两名仆人走了。
在仆从的引路下,穿过城中主道,一直往东,没走多远,便在一处府邸停下步子。
张牧抬头看了看,门前左右各有一座三丈高的阙台,正门匾额上写有‘姜府’两字,颇具气势。
仆人将张牧引入府中,走过中庭,来到会客的大堂。
堂内,正对大门的主位,坐着一名身穿桑紫绸袍、鬓发微白的男人。
“家主,您要见的人到了。”仆从在门外恭敬禀报。
男人微微点头,招手让张牧进来。
张牧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如同在自家一般,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这个人的最大特点,就是不爱客套,到哪儿都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欢迎,我留下;不欢迎,我走便是。
张牧刚一落座,那男人便开了口,言语中听不出喜怒:“听说,你与我儿在市集动手,你‘伤’了她。”
听得质问,张牧心中暗道了声好灵通的消息,嘴上却是说道:“阁下放心,我出手自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害到令公子。”
男人目光投来,直视着张牧,见张牧神色坦然,完全不似小人作风,不由叹了口气:“可你损了她的名节!”
一个女子没了名节,今后如何嫁人?
更遑论,这个女子,是自己女儿。
作为父亲,他无论如何,也要向张牧讨个说法。
“我不知道她是女的,真的,我要知道,就算她求我,我也不会跟她打的。”张牧觉得有些憋屈,要不是鉴于心中有那么一丢丢的愧疚,他才不会来这!
“可你已经动了手,不是么?”
男人并没就此作罢,轻饮一口茶水,出言咄咄相逼。
“老哥,咱们讲点道理好不好?你别欺负我是外来的,就往死里坑我!”
“在楼烦县,我就是道理。”
男人目光瞥来,语气淡然,却夹杂着一种叫人不得不信服的气势。
“那你想怎么办?”
张牧给自己倒了杯水,大灌起来,把心一横。
不装了,我是并州刺史,我摊牌了!
男人对此似是早有定策,淡然说来:“很简单,择个吉日,光明正大娶了我女儿。”
噗!
刚灌进嘴里的茶水,当场就喷了出来。
摊牌看来是摊不成了。
穿越过来这么久,张牧头一次感到有些头皮发麻:“老哥,你是没睡醒,还是故意玩儿我呢!”
纵使是当初诱骗木力勒,他也没有过这么的惆怅。
“你放心,我没有玩笑。我,姜槐,膝下并无子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我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亦是娇宠惯了,才使得她有些任性。等我归老之后,姜家家业,全部由你继承,百千顷田土,金银无数,你都可以用来肆意的挥霍享受……”
到底是男人懂得男人。
听起来,好像很爽的样子。
张牧摸了摸下巴,然后欣然的选择了拒绝。
这下轮到姜槐有些不懂了,他问了声,为什么?
张牧对此耸了耸肩,直言不讳道:“你们县里又不是没有男人,这种好事儿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的落到我的头上?我又不是傻子。”
姜槐见张牧仍旧有所怀疑,只好如实说来:“你有所不知,小女顽劣,早些年和几个江湖武师学了些把式,上门提亲的人都被她打得怕了。之后,我再请人说媒,她们一听是姜家小姐,就如同避瘟一样的逃而远之,我也实在是没了办法。”
“那你为什么选我?”张牧对此仍有疑问,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打得过,就选择了自己吧。那要这样说,随便去军中挑些悍卒,就都可以当姜家女婿了。
作为姜家家主,姜槐还不至于这么草率。
他选择张牧,自然是有他的理由:“起初,听说你动手伤了姜儿,我自然很不高兴,本想将你叫来府上,给些教训。只是经过方才一番攀谈,我临时又改变了主意,你表面上是轻浮了些,可实际却是一个极其有主见之人,心思冷静缜密,遇事从容镇定。这些年,我见过不少的所谓‘英杰’,却无一人能有你这般气质,我可以肯定,假以时日,你绝非池中之物!”
“咳咳咳,姜家主,你别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反正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娶你女儿。”
老姜头虽然话说得好听,张牧心里也有些暗爽,但还不至于就此卖了自己。
此时,一声娇喝陡然从堂外传来。
“登徒子,你居然还敢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