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桥因为是统辖西南军务的大将军府所在地,又是荣胜两国边境方圆千里之内最大的一座城池,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牵扯甚广,城内各方耳目细作众多,因此宵禁管控严格。
春秋两季晚上七点就要开始宵禁,冬季更早六点天黑就要宵禁,夏季则要晚一些,八点宵禁。
现在正是秋季,七点宵禁时间一过,由建筑物内透出的昏黄灯光便开始渐次熄灭,到了十点以后,整座城池就已经是漆黑一片,偶尔有一两处仍亮着灯光的地方也毫不起眼的淹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夜,深沉幽静,月光浅浅。城中有星星微弱的黄色光点缓慢的移动着,那是打着灯笼巡夜的军士,大街上空无一人,偶尔响起打更声伴随着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半三更,老杜金背鱼店面往北几百米远的一座阁楼,这里是杜掌柜特意租下的一处伙计宿舍。
四楼一个房间里,田踪盘坐在床上紧咬着牙关,眉头痛苦的纠结在一起,脸颊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烈火焚身,田踪感觉自己身体里燃起了一把大火,越来越热,大火越烧越旺仿佛是要将自己烧成灰烬一般。
怎么会这样?田踪极力忍耐着痛苦再次运转早已牢记心中的法决,更热了,火更大了,感觉身体里每一寸血肉每一个器官都熊熊燃烧了起来,撕裂,焚烧,如同亿万只火蚁在咬噬着自己。
“啊……”,田踪经受不住痛呼一声。
翻身下床,抄起放置在床侧木架上用于明早洗漱的一瓷盆凉水兜头浇下,更热了,丝毫不起作用,这火似乎只在体内燃烧,摸摸自己额头,体温正常,这是一场看不见的火。
受不了了,要疯了,田踪忽的推开窗户由四楼窗口一跃而下隐入黑夜中沿着街道疾奔而去瞬间消失,他已经失了意识,怎么一跃下楼的又是怎么行走如飞的都已经不重要了,这种时候了哪还能顾得上这些。
知桥桥头,一队巡夜的军士巡逻至此处,打头的军士掌着灯笼当先而行,忽然前面一阵风吹过,灯笼晃了晃,似乎还有一个影子闪过去了,打头的军士一个哆嗦不由得停下脚步举起灯笼四下里查看,什么都没有,后面跟着的军士撞到了他身上。
“怎么了?”身后的军士问道。
打头的军士转身说道:“你们看到了吗?”
“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幻觉。”
“你这家伙,醉星楼要少去了,都起幻觉了,当心要经尽人亡。”
“去你娘的!”
香桥西城,屋顶上一个值夜的夜郎腾身而起追向从身旁掠过的身影,只追出了几十米便停住了身形,完全追不上,前面的身影早已经消失无踪。
那夜郎胸口起伏大为震惊,口中喃喃自语道:“此人身法之快实属罕见,看来至少是天罡境高手,不对,天罡境的身法似乎也没有这么快吧?难道是听神境高手?不可能啊,是哪个大魔头到了?不行,我得赶紧上报。”说完转身跃起消失在黑夜中。
香桥西城墙,一道身影飞掠而过出了城,城墙上值夜的军士毫无反应。那身影出了城便一路狂奔,黑夜中直撞入茫茫落霞山里,横冲直撞,树倒石碎,声声巨响不绝于耳。
落霞山化尘寺里,正盘膝结印而坐的尘明禅师双眼陡然睁开,随即掐指一算迅速起身推开禅房门身形拔地而起………
金鸡报晓,三点钟左右的时候田踪恢复了意识,醒来一看发现自己正仰躺在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凉风习习。
“我怎么会在这里?”,田踪茫然四顾大惊失色,拍拍头回想起今晚的一切不由得一阵后怕,挣扎着站起身,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传出一阵剧痛,田踪身子一歪跌坐在大石上,欲要运功疗伤又怕再受那烈火焚身之苦,一时之间手脚无措。
“阿弥陀佛,小施主终于醒了。”一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吓了田踪一跳。
“谁?”
“阿弥陀佛,小施主不记得之前的事了?”那显然是个大和尚之人又宣了一声佛号说道。
田踪茫然,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那人追了自己好长时间,似乎往自己身上打了好多掌,最后又往自己身上骈指戳了好多下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头痛欲裂,田踪双手抱住了脑袋。
“我们还是先回寺院里再说吧”,不等田踪反应,一只大手抓了过来,田踪只觉得自己轻飘飘飞了起来,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这一刻忽然觉得好舒服,田踪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恍惚中做了一梦,梦到自己成了一个侠客,高来高去的那种,只是好像武功不怎么厉害,被一伙人追到了悬崖边上,随即中了一掌身子便朝悬崖中跌落,落啊落,这悬崖也不知道有多深,怎么也落不到底。
“小施主你醒了。”
田踪睁开眼,扭头四下里看了看,只见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床只有床板没有被褥,也许是还不到冬天吧,一个慈眉善目一身袈裟碎烂的老和尚盘坐在一方小桌前正喝着一杯茶,桌上一盏青灯跳跃着微弱的火焰。
田踪起身下床,朝老和尚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师相救。”
老和尚伸手递过一杯茶说道:“小施主喝口茶吧。”
正是渴的难受,田踪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茶水不冷不热正好喝。
“小施主请入座。”
田踪也不客气,跨步走到老和尚对面跪坐在一个蒲团上,老和尚又倒上一杯茶,田踪端起一饮而尽。
待田踪喝过了三杯茶后,老和尚抬头漫不经心看着田踪说道:“小施主似乎是修习了某种高深的功法吧?”
“呃。”
“小施主不愿说也无妨,今夜若不是遇到老衲小施主怕是就要命殒于此了。”
田踪心里思量了一番,这老和尚怎么说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把自己这点事告诉他也无妨,反正功法记在自己脑子里别人也拿不去,正好顺便请教这老和尚帮忙答疑解惑。
“大师,实不相瞒,小辈偶然之下得了一本功法,小辈也不知道这功法是不是高深,夜里运转法决忽觉烈火焚身难以自控,之后便有了今夜之事,但小辈之前也曾运转法决却并未如此。”
“嗷?不知小施主可否告知老衲是何功法?”
“告诉大师也无妨,是天真武决。”
“天真武决?”老和尚嘴角抽抽了一下说道:“这是什么功法,怎么老衲从未听说过?这是什么名字,天真武决?”
“大师,不知我今夜之事却是为何?”
老和尚沉吟了半晌说道:“想来定是小施主你福泽深厚得到了一部逆天功法,小施主原本的命格担不住这功法,贸然修习引动了法劫这才导致了今夜之事。”
田踪大惊说道:“大师,如此说来我是不能再修习这功法了?可这功法已经深深映刻在我脑中,这可如何是好?”
“无妨无妨,老衲已经说过小施主你福泽深厚,今夜遇到老衲也是天意使然,这功法小施主自然可以继续修习,经过今夜之事小施主已经安然度过了法劫,想来小施主日后成就定然不低,只是今夜过后小施主切不可再对任何人说起功法之事,否则必定招来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