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白主动应下暗中追查凶手,这让戴诚心中颇为感激。其实,戴诚从一开始就不认为云墨白是凶手,但迫于压力,又加他生性怯懦,才让他有了这番苦恼。
案子虽然暂且搁置了,不过亓帝那边总要有个说辞。
于是,戴诚第二日一早就进了宫。
通传的太监一说是戴诚来了,亓帝立马将他召入御书房中,并退去左右,只留下宫殿监督领侍文洛文公公在旁侍候。
御书房里,戴诚原原本本的把前一日秋审处上的一幕幕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云墨白和曾昀对骂之时,亓帝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一笑,让戴诚的心里轻松了不少,他庆幸今日亓帝的心情还算不错,想必应该也不会怪罪他什么。
可这帝王之心最难测,亓帝刚刚还面带笑容,转瞬之间就阴冷的如同腊月夜晚的寒风。
“戴诚,你为官几载了?”亓帝突然问道。
“回陛下,亓历二十六年陛下登基时授命老臣担任刑部之职,如今已有二十二年了。”戴诚回道。
“二十二年了。”亓帝长叹一口气,又道,“老家是哪里的?”
“回陛下,老家在平北省固殷县。”
“家中可有老宅和田地?”亓帝再问道。
“承蒙陛下恩宠,有宅有地,现由族中一些晚辈打理着。”
“嗯,还不错。”亓帝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接着又道,“爱卿年纪可有六十?”
“六十有二。”
“那也该是回去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亓帝这话说的已经不算隐晦了,心如明镜的戴诚知道亓帝这是要让他告老还乡的意思。
就算戴诚再不舍得这官职,他也知道总比夹在皇子纷争中要强,便主动叩首谢恩,说道:“老臣年迈,思乡心切,望陛下开恩,容老臣辞官还乡去吧!”
他揣摩的果然没错,亓帝听他说完便爽快了笑了一声,对他说道:“准了,你这就回去准备一下吧。”
“遵旨,老臣告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戴诚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结束了仕途,他回想着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为官生涯,不禁老泪纵横,悻然离去。
等他走出御书房后,亓帝拿起书卷看了一会儿,然后头也不抬的对文洛说道:“明日等戴诚离开京城后,找个僻静之所,将他除去吧。”
“是。”文洛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答应之后径自出了御书房。
文洛刚离开,通传的太监就走了进来,说道:“陛下,太子和二皇子求见。”
“叫他们进来吧。”亓帝像是早知道这两人会来似的,书卷都未放下,便召见了二人。
两人进来请过安之后,还未开口,亓帝就说道:“你们俩是为了曾少文的命案而来吧。”
二人略微一惊,太子当先说道:“父皇英明,儿臣正是为这件案子而来,父皇有命令儿臣监理此案,儿臣自然不敢懈怠,只是不知二弟为何而来。”
他这话说的可谓一石二鸟,先道明自己所来是有旨在身,再暗责二皇子不请自来。
二皇子从来也不是省油的灯,说道:“父皇,儿臣也是为这案子来的,虽然父皇未曾交代于我,但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有人敢在天子脚下杀人,儿臣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许是亓帝对他二人拌嘴吵架已是习以为常了,便淡淡的说道:“老二,你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可你坐视不管的方法就是去给你大哥添乱的么?”
“儿臣不敢。”二皇子叩首说道,“儿臣担心刑部敷衍了事,便想着去看看究竟,这一看还真是如此。”
“哦?你说说看,戴诚怎么敷衍了事了?”亓帝微微一笑,问道。
二皇子起身说道:“那云墨白提出让仵作验尸,可戴诚却是不肯,这不验尸怎能查的清楚,父皇您说是不是?”
“胡闹!”太子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说道,“曾昀刚刚丧子,切肤之痛,现在验尸,岂不是太过残忍了?你我幼年之时,父皇就常常提点,为人君者如为人父,当感同身受。”
“太子殿下教训的是,看来殿下已经做好要当人君的准备了。”二皇子不怒不恼,可这句话却如同架了把钢刀在太子的脖子上。
“你放肆!当着父皇的面就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太子急忙辩解道。
这时,亓帝也是听够了二人的斗嘴,两眼一瞪,说道:“住口,你二人若是来这里要朕听你们斗嘴的,那就退下吧!”
“父皇息怒!”太子连连叩首,不敢再和亓宣争论。
亓帝抿了口茶,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太子看了一眼二皇子,然后才回过头来说道:“此案不宜搁置太久,只怕会让真凶逃逸,儿臣特来向父皇申请主理此案,儿臣想亲自缉拿凶手。”
“这么说,你知道凶手是谁了?”亓帝问道。
太子道:“还不知道,但儿臣想从云墨白入手,毕竟他与此案牵连巨大。”
“你还是怀疑云墨白?”
“是,儿臣不得不怀疑他,毕竟当晚他与曾少文有过冲突。”太子言之凿凿的说着。
这时,二皇子却道:“云墨白绝不是凶手,我也有证据。”
听到他这么说,亓帝起了兴致,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二皇子说道:“当晚云墨白和我在柳香苑喝酒,云墨白不胜酒力醉倒了,在柳香苑和月媚儿过的夜。”
“哼,还去了青楼?”亓帝冷哼一声,又道,“云墨白自己都承认了在王记酒馆打了曾少文,那他又怎么跟月媚儿过的夜呢?”
其实二皇子也想不明白这事,当时他明明看到云墨白醉成烂泥,被月媚儿搀扶进的房间,而且据老鸨回话,也确实看到云墨白不省人事,试问一个烂醉如泥的人又如何转眼就出现在王记酒馆,还跟人打了一架呢?
可这些对二皇子来说都不重要,他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探讨云墨白真醉还是假醉的,便顺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道:“云墨白醉酒过夜,儿臣亲眼所见,至于那王记酒馆里的事,许是某人捏造出来的吧。”
太子一听就知道这老二又是冲着自己来的,便说道:“你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酒馆打架有伙计作证,还有曾少文的一颗牙齿,你待怎讲?”
二皇子笑道:“区区一个草民的话也能信?况且那不过就是一颗牙齿,你说是曾少文的也行,你说是旁人的也无不可。”
“胡搅蛮缠!照你这么说,那伙计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作伪证不成?”太子气道。
二皇子又道:“有人撑腰,他自然就敢。”
“那你说是谁在背后指使!”
“够了!”亓帝面露不悦,他实在不愿再听这两人斗嘴,便一摆手,说道,“此案到此为止吧,朕已经让戴诚辞官还乡了,听你们在这里争辩,你们不腻,朕都腻了!退下去!”
龙颜大怒,谁敢违抗?二人随即告退,只是各自脸上有些不同,太子紧皱眉头,而二皇子却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