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万宝楼苏漫城和岳中庭两人激斗之时,身为万宝楼代楼主的云舒早已回到了来时府邸。
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从沈墨飞的手中要回了四十五万两欠款和利息这件事,并没有得到眼前唐姓老者的赞赏,相反,竟然遭到了一顿痛骂。
老者向来沉得住气,此刻竟然一反常态,出人意料的高声喝骂起来:“糊涂!谁让你找他要债了?你以为我让你去试探他,是让你去找他讨债的吗?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我何不直接让吴成道去办,为什么要派你去?愚蠢!”
“我明明跟你说了,只是让你去试探,试探!懂吗?他是什么人,沈家!你以为区区三十万两的欠款,他沈家人会放在心里吗?你也知道此人身携巨款,可是如果他真的没有依傍,稍稍聪明一点儿,会让你知道此事吗?一件这么小的事情,竟然被你办成了这样,真是废物!”
方才,他令云舒去“试探”沈墨飞,哪知她竟然使出了要债这一招,完全将他的计划打乱不说,恐怕还因此举暴露了青州万宝楼的底细。
老者越想越气,向来办事稳妥的云舒,怎么会做出这等蠢事。相比于“愚蠢”二字,老者更想用市井泼皮骂人的言语来一泄心头之恨,好在他年逾半百,养气的功夫不错,加之还有外人在场,终于还是收敛了几分。
看着跟前跪伏在地的云舒,老者又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青面剑客,竟是当时陪同云舒一同到场的“青阳剑客”吴成道。
“我不是提醒过你么,让你适当的时候提醒她,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倒好,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尽学着如何去凑热闹!为什么聚集吴子敬他们的时候不好好商量一下?”
对于刚才一事,吴成道也有参与,只是他到现在还没明白老者为何会如此失态。
他估摸着边上向来聪慧的云舒恐怕也不明白,便疑惑地看着老者,问:“难道刚才的事情有什么不妥……”
他话还没说完,老者顿时高喝起来:“当然!”
“这小子手中能拿到万宝十二楼的元宝信鉴,岂是一般的沈家族人?他身携巨款,身边除了个三脚猫功夫的姑娘外,再无他人,难道这小子不知道江湖险恶?他大老远的跑到青州来,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见你们说的那个苏漫城?”
吴成道迟疑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不是么?”
“你……”老者气不打一处来,只好压住心里的邪火,道:“这小子姓沈,又称沈弻为‘家父’,定是沈弻的养子……”
“难道他不会是沈弻的亲儿子么?”吴成道抢问道。
老者斜睨了他一眼:“当年沈家被抄没,阖府上下三百七二人一个不漏。一些干系不大的倒还算了,你认为上面会放过沈弻的亲儿子么?”
吴成道这才恍然。
“沈弻当年收养了众多孤儿,其中四位进了军中,四位分别在各地帮他打理产业……你说的这个,不通武艺,恐怕是那剩下的十位为他收集情报的……可惜,这些人当年在事发之后,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这一位不知道是哪一个?”
说到这里,老者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跑题了,立即板着脸接着上面的话说道:“他既是沈弻的养子,定然清楚当年沈弻是被诬陷的。巧不巧儿的,这姓沈的就正好在这个时候,特地跑到青州来,定然是要从咱们手中拿到当年沈府一案的线索……在天下十二座万宝楼中,除了直隶、苏州、徐州、扬州四家外,其他八家完全没有沈家的人,而这八家万宝楼里,就只有咱们青州万宝楼底子最薄弱,也最好攻破!”
说到这里,他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地上的云舒,续道:“当年沈弻为了辅佐圣上,不得不经常掏钱掏银,沈家虽家大业大,可动则几十万的银子,他也会经常需要找人借……万宝楼的楼主,谁手中没有几张借据?但是,你以为自作聪明的去要债,却不知道沈弻早已通过各种方法还清了……你的上一任之所以还留着这个,仅仅是为了留个念想而已,没想到你竟然拿着它去找人讨债?”
老者说到这里,吴成道这才依稀想到了什么,而云舒这突然惊起看着老者,显然明白了自己错到了哪里。
老者叹道:“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你……我当时拿下万宝楼,将它交到你手里的时候,并没有跟你仔细交待这件事……”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带着吴子敬他们这些人过去!即便你拿这张借据去找他讨债,也可称你新接手万宝楼,不清楚此事。但是你将吴子敬他们过去,自然就告诉了他,向来不问江湖事的万宝楼,竟然聚集了一批江湖侠士作为打手,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万宝楼已经改弦易辙了?”
经过老者这番讲解,云舒和吴成道这才完全明白,刚才自己故意邀上吴子敬等人过去寻衅挑事的举动有多愚蠢。
其实,在云舒看来,她此举的目的,一方面是想试探沈墨飞与沈弻或是沈家的关系,另一方面是想看看此人的能力,如果不出意外,她也能通过此事试出对方此行青州的意图。但是没想到,自己竟反而弄巧成拙。
虽然万宝楼并非沈家的名下产业,可万宝楼中的“镇楼十二宝”,皆出自沈家,而这十二中不同的宝贝,皆以“存放”的形式放在万宝楼,而这存放的字据,则掌握在沈家人手里。若是他们想要收回,恐怕轻而易举。
哪怕沈家早已倒下,遍布于天下的势力在明面上已荡然无存,可谁也不知道沈家在暗地里还安排了多少东西。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沈家这群余孽奋起反击,凭着那十二宝的存放字据,打上门来强行要回,恐怕不仅官家无法拿他们怎么样,就更不要谈以道义为先的江湖中人了。
想到自己竟然坏了事,云舒倒也坦荡,立刻挺胸问道:“不知义父想让我怎么做?”
老者叹道:“你先起来吧……”
“此事既已如此,如何责备你也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向上面交待……”
提到这里,云舒不由默然。身为老者的义女,自然知道哪怕他们在青州里凭着万宝楼的名声富有一方,可是背后却还有位厉害人物。虽然她并未谋面,可是却清楚,一旦此事被他们背后真正的主事之人听到,定会严厉惩罚。
至此,三人竟同时沉默下来。
就在三人思考着对策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府内一小厮不知何事,竟一路小跑过来。只见他进屋后,没等气喘匀,边拜边道:“老……老爷,不好啦!万宝楼那……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