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枪没有打中陈佳伟,从他背上擦过。冷国兴打猎多年,枪法一向很准。如果陈佳伟不是和俞燕扭打在一起,这一枪估计早已要了他的命。
陈佳伟这时已吓得脸色刹白,抱着头四处闪躲着喊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误会啊。”
冷国兴一言不发,枪口追着陈佳伟的移动。俞燕冲上前抱紧冷国兴,对陈佳伟吼道:“还不赶紧滚蛋!真要弄出人命啊?”
陈佳伟趁此机会夺门而出,连滚带爬跳上车子飞快的点火启动。冷国兴挣脱了俞燕,冲到院子外对着车屁股放了一枪,车身上被打出一个洞,加速飞驰而去了。
冷国兴回到院子里,俞燕正蹲下来抱着两个孩子在哄。冷国兴的脸上仍然充满愤怒和杀气,令俞燕不寒而栗。这是她第一次对冷国兴有害怕的感觉。
冷国兴沉默的冲进屋里,随之传来了桌椅倒地的声音。
午饭后两个孩子午睡了,冷国兴把俞燕叫到屋外的院子里问道:“那人是谁?咋回事?”
“是陈萍的表哥,沱州电视台的导演。说要介绍我去拍电视,我没理他,不知道怎么会找到家里来了。这人有病。”
“你这次回县城才几天啊?就招上这种人了!你是个有夫之妇,这王八蛋怎么就敢这么大胆子,竟然追到家里来了。”
“他怎么敢来,我咋知道。世上就有这样的人,我能怎么办。”
“我前两天去接你,你一看到我就掉眼泪,我就感觉不对劲。这王八蛋到底怎么你了?”
“他能把我怎么了?我跟他啥事没有!冷国兴我跟你说你别胡思乱想没事找事啊。”
“你这一天天的闹着要回县城,我看你在山里就是待不住。回去没几天,就招上这样的绿头苍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话没错。”
吵到这个地步,俞燕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像看着陌生人似的看着自己的丈夫,伤心的问道:“所以我就是个有缝的臭鸡蛋,是吗?”
冷国兴不再说话,两眼里布满血丝,鼻孔张大喘着粗气,像是要把俞燕生吞活剥了。从前的俞燕对冷国兴只有爱,然而在这一天,她突然发现,她对冷国兴竟然感到了一丝害怕。
俞燕默默的哭着冲回房间,开始拿出行李箱收拾衣物。冷国兴冲进来跪在俞燕脚下,脸伏在俞燕的大腿上,也开始哭起来。冷国兴的哭没有声音,肩膀耸动着,看起来伤心欲绝。俞燕被他紧紧抱住动弹不得,边哭边低声骂道:“走开,躲一边儿去。”
冷国兴停止了哭泣,仰起脸看着俞燕说:“燕儿,我错了,对不起。我看到那个混蛋对你动手动脚,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我气疯了,说话没经脑子。你能原谅我吗?”
俞燕把冷国兴从地上拉起来,两个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之后的一段时间,俞燕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她不知道陈佳伟什么时候会去报警,冷国兴有过打人的前科,如果再来个杀人未遂,恐怕坐牢是逃不掉的。冷国兴自己倒是全无所谓的态度,说那王八蛋在社会上也算混得人模狗样的,他才不敢去报警呢。我为什么要杀他啊?他好意思说吗?放心,准没事。
陈佳伟确实没去报案,他默默加快了在偃云县的工作,天天加班加点,搞得剧组怨声载道。大家还发现,他工作时完全心不在焉,一点突然的小声响,都能把他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草草结束偃云的戏份后,陈佳伟就带着剧组组匆匆逃回了沱州,并且在那之后再也不敢踏足偃云地界半步。
陈佳伟这出闹剧带给冷国兴的唯一好处,就是让俞燕安静了一段时间,没心思再提回县城的事。
那年夏天,冷眉被送回了姥姥家准备迎接开学。俞燕夫妇带着冷庆继续留在山里,等着局里永不可能下达的调令。
时间一晃到了冬天,调回县城的事仍然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陈佳伟事件带来的惊吓已渐渐过去,俞燕又开始琢磨起了调动的事。
冷国兴找各种借口塘塞了几次,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俞燕不再管冷国兴怎么说,自己又常跑去局里堵领导,总算把周传林给堵住了一次。
俞燕坐在局长办公室里声泪俱下的痛陈几年来在山区生活的种种不便,如今为了孩子上学遭受的骨肉分离,说今天不解决回县城的事就不走了。
周传林被逼得没办法上班,可怜巴巴的对俞燕说:“你们两口子再好好商量一下行吗?你天天闹着要回来,小冷不想回来,让我们怎么办?你们家庭内部先统一一下意见好吗?”
俞燕这才算是明白过来,冷国兴背着自己给局长递了话。难怪局领导研究这么久一句答复都没有。俞燕没想到冷国兴一直瞒着自己搞小动作,也说不清心情是生气还是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