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丢了。
阿成得到消息,第一个跑来找阿蛮。
阿蛮跟阿成赶到校门口,阿成的小兄弟们已经聚齐了二十来个,阿军的拖拉机也已经在校门外等着了。
红红是上午丢的,当时红杏在屋里剁猪草,想着红红刚学会走路,就让她在院子里自己玩。红杏剁完猪草,忽然想起好一阵没听到红红声音,出来一看,闺女不见了。
红红还不到两岁,走路都不稳,时间又短,不可能自己走丢。
阿军请村里人帮着在周边找,边找边打听,有没有生人来过,有没有人看到谁抱小孩经过。阿军自己带着村里两个年轻人,往镇上追,希望能侥幸追上。
“街上到处都是人,从哪里找起?我疯跑了两圈,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了。”阿军交待清楚情况,焦急又期待地看着阿蛮,“想起你们在学校,就算没有办法,也多些人手······”
时间耽搁越久,找回红红的希望越渺茫。
阿成比哥哥还急,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沉住气,安慰哥哥也安慰自己说:“哥你别急,蛮子肯定有办法的。”
见阿成渴望地望着自己,没办法的话实在说不出口,阿蛮想了想,沉声说道:“我要赶紧回村里,在附近看看才知道。阿成带着同学们去村里也帮不上忙,军哥把呼机留给阿成,让他们在街上到处找,万一是被人抱走,多半往街上来了,要转移的话还可能遇上。阿成,你每半个小时往村里打个电话,随时沟通情况。军哥,我们赶紧回去。”
阿成接过呼机,问清红红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领着小兄弟们就往街上跑。
拖拉机边只剩下军哥和两个同村,阿蛮见军哥双眼通红,眉头纠结,似乎随时可能崩溃,就说:“军哥,车让我来开,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阿成知道阿蛮最羡慕的,就是他家有拖拉机,所以借口自己想学,拉着阿蛮一起学过。手扶拖拉机算不上难开,弄清楚原理,只要能把得稳方向,很容易学会。
阿军看一眼阿蛮,默然让到一边。
一路无话,回到村里,还没进院门就听到红杏在哭,嗓子都哑了。
九爷和一帮村里老人都在院里坐着,一边宽慰红杏,一边等消息。不断有回来汇报进展的,其中好些都是邻村人。
九爷看到阿蛮进门,招手叫他过去:“街上怎样?”
见阿军急切地向村民打听进展,阿蛮沉重地对九爷摇了摇头。
“你妈妈刚才还在这里······上回军仔家丢了牛,你给找回来了,这回你再帮帮他,费费心,把小闺女给找回来。”
从那回九爷起夜摔倒,被阿蛮救了之后,九爷对阿蛮格外亲近,拉住阿蛮的手,寄予了重望。
阿蛮握了握九爷的手,让他放宽心,说道:“这里人多太吵,都挤在这里也没用,街上如果有消息,电话也是打到鸭脚板家里,不如都去鸭脚板家集合,联系起来也方便。”
九爷懂了阿蛮意思,三两下工夫,把人通通轰走,只留下红杏和阿军。
红杏已经崩溃,此时将仅有的一丝希望都寄托在阿蛮身上,强撑着回答阿蛮几个简单问题。
阿蛮弄清楚大概时间,让阿军先领红杏去等电话,自己马上过去。
阿军不太信阿蛮的邪,这时候却唯恐阿蛮不够邪,完全听话照做。
清场完毕,院里只剩下阿蛮和九爷。阿蛮走到阿军屋前的香樟树下,回头望一眼九爷。老头子咧嘴傻笑,露出光溜的牙床。九爷一把年纪,装傻赖着不走,阿蛮也不好赶他。
阿蛮头抵着香樟,勉力将心神发散,去触动身周的灵,倾心感受灵的回应。当阿蛮闭上眼沉入心海,世间众生,灵性无处不在,可大多都微茫不可交流,不是太远,就是太弱。
这棵香樟是最近的,相对较强,可惜仍差着些年份,阿蛮心神耗尽,才接受到一团模糊的画面。画面里,红红小小的身影一歪一歪地在院门口走动,一个黄衣服的模糊身影蹲在樟树下。红红出了门口,刚走到院子里视线被遮挡的位置,黄影快步上去,捂住红红的嘴巴,抱起就走······
画面就这么多,阿蛮顺着画面的方向追去,来到大马路边。路边正好有一棵老槐树,这是村里第二大的槐树,只比阿蛮家门口那棵小一点。
阿蛮不禁欢喜,这棵槐树比香樟年份久远得多,给到的画面肯定更清晰。
果然,这一次阿蛮得到的画面清晰得多。那抱走红红的身影,穿件黄夹克,是个偏瘦的小个头,大概一米五多一点,头发乱七八糟,尖脸无须。经过老槐树下的时候,有个声意压着嗓子喊了句:“麻狗,你他妈就不能利索点?”画面顺着声音转换,喊话的在马路那边,是个骑在摩托车上穿黑皮衣的男人。喊完话摩托车也已发动,载上麻狗绝尘而去。
阿蛮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
“有了?”九爷问。
“有了。”庆幸地点了点头。
知道人贩子的外号,比看清楚脸管用,看清楚脸又没法子变出相片,除非阿蛮遇上,别人都帮不上大忙。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偷蒙拐骗的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知道外号和特征,在街上打听起来就方便多了。
阿蛮正要往鸭脚板家里去,意外看到老皮远远站在坡上观望。阿蛮以为老皮也是来帮忙的,想想老皮为人,又觉得不像。心里挂着急事,阿蛮无心多想,匆匆往鸭脚板家而去。
阿蛮刚进鸭脚板家,正好接到阿成电话,街上毫无进展。
阿成才说完,阿蛮赶紧说:“阿成你别急,我这边问到了,抱走红红的是个叫麻狗的矮个子······”
阿成将麻狗的相貌,骑摩托男人的特征,摩托车的车牌号,详细给阿成说了两三遍,又让阿成复述,确定无误。
“你们分四五个人一队,分头去打听这两个人,最好找道上混的熟人打听。不要显得很着急,不能让人看出来丢了娃娃,没有把握按住人,就不要轻易动手。他们料不到这么快就会被发现,人肯定还没走远,惊到了再找就难了。”阿蛮郑重叮嘱。
电话里阿成激动应是,屋里围着的一圈村民听得目瞪口呆,红杏和阿军更是不住地点头。
挂掉电话,面对满屋的惊异目光,阿蛮无心解释,用惯常的木讷的表情阻挡众人探问,对阿军说:“叫人,报案。”